原来赵良礼像个老婆子样剖心置腹唠叨许多,是为叫他充当知心叔叔写信……李佑双手紧握,这信不能写,至少不能现在写。
他那笔烂字如何能见光,亮于人前是要闹笑话。平时公务自有书吏代劳,这儿总不能叫人代写。
更重要原因是钱家干那些事儿胆大包天,旦盖不住后患无穷,真适合劝赵家冒不必要险去联姻?他还指望抱赵家大腿呢。
但钱家参与侵吞海塘石料事本该严格保密,为自身安全,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发现。此时说不说出来?
见李佑纹丝不动,赵良礼面带疑色,“你到底还是不愿让与钱家联姻?”
不可耐大皇商扯在起作甚。
其实到这年头,文人对商人也不是很排斥,许多*员家里样有人去经商,但关键在于钱家听说是有点外戚身份,再具体李佑也不清楚。
“可笑世间人都为虚名所累,几本男女破书除才子佳人还是才子佳人,点新鲜没有,倒叫人心受害不浅。事实上,有出息士子就有志向,有志向就要考进士做官,去做官就要辗转四方。若是带着家室,不免颠沛流离,几年任奔波江湖。若不带家室,你且看看陈巡道,他妻小在哪里?听说是放在老家,这样与守活寡何异?若是连功名都考不上,更连带着让人笑话!难道赵良礼女儿该为要门面风光去吃这些苦头?”
李佑终于明白,赵大官人不是兴师问罪来,是因为不被理解找倾诉对象来。
“相比之下,钱家虽然不是功名缙绅,但也是大富大贵当朝太后族人,世代以皇商为业居于苏州。嫁入他家安逸富裕,离娘家也近,不会有飘零外方之苦,比起前途不定士子如何不好?”
“正是此意。
当朝太后族人?李佑心里暗暗吃惊。他虽然官小位卑,但也知道当今天子即位时年仅八岁,至今已经七年,目前尚未大婚亲政,太后在宫中分量很重。坊间传言,当年先皇遗诏由太后听政,差点开大明先河。不过太后为人贤德,悉委政事于内阁。
最后赵良礼欷歔总结道:“如这般贴心父亲,简直天下少有,可惜片苦心反而招埋怨。微斯人,知与谁同。”
结束演讲,赵大官人顺手从案上拿起叠纸,拍在李佑前面:“休要发愣,给写。”
“写什?”李佑纳罕道。
“将刚才所述之意,全都记下来,当成书信写给你侄女。开导她安心过两年嫁人,不要拿着才子佳人故事入迷,尤其是你编那个什个小姐挑几个公子,也不知道有什意思,许多女子都爱看。对,要写两封,再给哥哥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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