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来自大地，他
边看边想。来自地下，来自最深、最密实的地方。那里是巨怪的居所，到处是洞穴，漆黑潮湿。那里是阴界，最黑暗的阴界。尸体和腐烂毁败的东西都在那儿。还有残渣粪便。所有死去的东西全都层层地滑向那里，在那里分解。那是永恒不变的魔鬼世界，是逝去的岁月。
但是在阳光下，三角银器闪闪发亮。它将光线反射出去。像火样，田芥先生想，根本不是什
潮湿阴暗的东西。点也不沉重萎靡，而是充满了勃勃生机。是高层领域的东西，体现了“阳”，体现了上苍的虚无缥缈。这是艺术作品的特征。是的，这是件艺术家的杰作：取自无声黑暗地下的矿石，经过变形，转化成来自天上、反射阳光的闪闪发亮的东西。
起死回生。僵尸变成了火般的艺术品。过去让位给了未来。
你是哪个？他问波浪形银器。是黑暗死寂的“阴”，还是明亮活泼的“阳”？银质波浪在他掌心起舞欢跳，让他眼花缭乱。他眯起眼睛，只看到火在舞蹈。
身体阴柔，灵魂阳刚
用新方法探寻这件东西。
必须用科学的方法，每步都用逻辑来推理。系统地运用经典的亚里士多德实验方法。
他用手捂住右耳，挡住车辆和其他分散注意力的噪声，把银器像贝壳样紧紧地贴在右耳边听。
没有声音。没有类似大海的咆哮。没有内部血液的流动声。
那，还有什感官能理解其中的奥秘？听觉显然是没有用的。田芥先生闭上眼睛，开始摸索银器表面的每个地方。触摸没有用，他的手指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信息。闻吧。他把银器放在鼻子边嗅着。有轻微的金属气味，但并不能说明什。尝尝看。他张开嘴，把三角形的银器塞进嘴里，就像往嘴里塞饼干样。当然，他没有用牙齿咬。也没有尝出什意义，只是件冰冷、生硬、苦涩的东西。
他又把银器拿出来放在手里。
最后还是要用眼睛看。五官中等级最高的器官：这是按照古希腊的等级划分。他把银器翻来覆去地左看右看。他超快速地转动眼球，把银器全方位看了遍。
看到了什？他问自己。花了这长时间耐心费力地研究。在这个物件里，找到了什有助于发现真理的线索？
说吧，他对银器说，吐露出你隐藏的秘密。
它就像只被从井底拉上来的青蛙，田芥先生想，被人攥在手中，命令它说出井底到底藏着什东西。但是手里的这只青蛙点声响都没有。它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变成了石头，或者泥土，或者矿物。无声无息。又回归到埋藏它的世界中，变成个普通生硬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