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了垃圾往前走我还定在那儿。不能是她是我惦记太多了。小时她那是……是凤凰呀这些年我想过她冲上天也想过她死她就只能是这两种。她总不会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她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否则我怎么舍得让她走呢王海波我知道你和她长不了因为你降不住她她得去比你更好的地儿。所以那压根儿就不可能是她。可是我也走不了了我就一边心里想着这些一边远远地跟着她。我不想跟我觉得这没意思我是得了癔症了。我跟到一个桥底下的窝棚她就住那儿。你猜我干了啥我进去啦。”
这一句话李善斌说得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把话头掐灭似的。
“我看着了她的脸看着了她的眼睛我们面对面的……没地方可跑啦。”
说到这里李善斌吸了一口气又吐了一口气。这是何等凄厉的长长的喘息他的肺里像住了厉鬼一吸一吐分明是两声悠长的哀嚎或许那就是时灵仪的魄不甘地悲鸣着。
“她碰上了什么啊”李善斌猛地站起来奋力一拍栏杆在乍亮的灯光中逼视王海波。沉闷的回响嗡嗡低吼着顺着螺旋的楼道上穷碧落下黄泉。
究只是江水边的一名过客那个时候他虽看不见江水的去向但以为这水总归是往海去的。
李善斌停了下来。他摸摸眼角发现并没有流泪心中怅然。他敲了敲栏杆让灯亮起来却见对面那人的脸有些湿润不禁厌恶。
“你知道我们再见面时是什么样的吗”他问。
王海波摇头。
“其实我常常想她会不会已经死了。七年没有一点音讯我甚至还联系过她家里。要是活着怎么会不想女儿的呢”
王海波佝偻着背头垂在膝间两只手无力地撑在地上断了一截的右手尾指轻轻颤抖。
李善斌扶栏而立喘息渐定。
“我把她领回去她得了疯病没能治好。她发作起来烧了几次房子其实她也不想也不好过求
李善斌喉头艰涩起来像被一只手握住了脖子他奋力吞咽好让自己能喘上气。
“那是过年前三天公司三点就放了班。回家路上我看见一个女的在翻垃圾筒。我想这人怎么还没回乡去又想她穿得太单薄还大着肚子呢可怜呀她不该就这么在大街上她的家人在哪里”
说到这里李善斌竟低低笑了一声。
“我就这么站在她后头看心里翻腾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其实又死死摁着一个念头不敢起。我也没再往前走再走就看得见正脸了。”
李善斌正在说着的是他这一辈子最惊心动魄的一段经历哪怕是时灵仪来上海接受了他的求婚哪怕是他在红房子西餐厅里看见时灵仪和王海波你我情浓哪怕是看着自家房子被大火吞噬甚至哪怕最后掐死时灵仪并且亲手分尸都远远比不得那一刻的神魂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