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斌说到一半的时候声控灯就灭了讲述在黑暗里继续。这也并不能算是讲述他不为讲述给王海波听不关心王海波能听懂多少。他从久远的回忆乡里牵出那缕清泉跟随着泉下的溪流漫步看着她曲折迂回茁壮成长奔涌出涧溪流成河浪涌若江。他来到那一道坝旁看着自己在坝前苦闷徘徊终于开闸放水曾经的山间小溪喧腾而下去向远方。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终
王海波张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李善斌停了一会儿又说“是我杀的她。”
王海波僵住他上半身动了动像是在挣扎像是要夺路而逃背却瘫痪着贴靠在墙上一点一点滑落下来。最后他坐在地上对着李善斌咧嘴笑一笑。
“来……杀我啊。”
此时此境世界对李善斌来说如同荒原行走其上赤裸来去无心遮掩。他直言自己亲手杀了时灵仪话出口又有几分担心吓跑了王海波本待解释几句稳一稳他却见了这一副情态心里不由得想他竟还是知道自己犯下了罪孽的他竟还是有所愧疚的。
说。
王海波张开嘴。
“你是……时灵仪的……”
李善斌慢慢点头把眼镜重新戴上。
“什么……时候的事”王海波轻声问。
是啊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在这逼仄闷热的楼道里王海波这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仿佛按下了一个开关两个对坐的中年男人因为一个名字、一个死者、各自不堪的往事彼此产生了某种连接回忆和情感的乱流汹涌而来冲散了李善斌原本的话语。一些被掐灭许多次的影像又在眼前摇动起来那些连女儿都未曾告诉过的往事争先恐后地跃出心湖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对面也不是值得听它们的对象但余生至此又哪里会有一个时机和对象呢。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有个扎红头绳的冲天小辫儿。”李善斌呢喃着。
溪畔的初见桥下的流水人家秋收麦垛间的迷藏少男少女的志向延伸到想象中大城市灯火的无边星空不知天高地厚的承诺心底默默滋生而又变化的情愫在上海的期待两地书火车站的守望……
所有这些李善斌并未一一道来。他说起一星半点的片段便沉默下去然后再说起另一个片段。那就像水中的浮标在波浪里起伏航道若隐若现。
“四月底。”
王海波沉默下来李善斌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瞧着对方直到感应灯再次熄灭。王海波动了动关节这么一小会儿就好像锈住了那个人那道身影从心里泛起来记忆之河的浊水贯注全身动动手指都觉得沉重万分。他喘了几口气终于走进楼梯间。门在他身后弹回碰撞声让灯再次亮起。
王海波挨墙角站着和李善斌保持对角最远的距离。
“怎么这么年轻就……她得了什么病吗”
“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