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到什么乌龟。”
“在我的大公寓里。你不会真以为我买死苍蝇是给自己吃的吧?”
“Degustibusnondisputandumest.[16]”他说了一句格言。
“让我想想。意思是:口味问题无须争论,对不?”
“对。”他说,“你要吃死苍蝇是你自己的事。”
个人情。他再也不是那个愤愤不平的牺牲品了。
现在,她完全掌握了话语权。首先是大棒,她随时可以向警察告发他,然后是金元——可以蒙混过关的伪造ID卡。这女孩完全把他捏在手掌心里。他必须承认这一点,对她,也对自己。
“总之你别担心,我能搞定检查站。”凯西把右手举起来,指着衣服的袖口,“这儿有个灰色识警标签,只有他们的广域镜头才能发现。所以我绝不会蠢到被他们抓住。我得说——”
“让它待在那儿吧,”他厉声打断,“我不想听这个。”他快步走开。女孩跟了上来,像只灵巧的小鸟似的。
“想和我回小房子去吗?”凯西问。
“比尔吃,他超爱吃。他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绿龟,不是陆龟或其他品种。你有没有见过他们是怎么吃东西的?装水的钵子里漂着苍蝇,那玩意个头很小,恶心极了。前一秒你还看到它漂着,转眼间,咕噜一声就不见了。已经到乌龟肚子里去了。”她笑了起来,“乌龟正在消化它呢。观察这些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能学到什么?”他先发制人,“学到吃东西的时候,要么一口全吞了,要么一点也不沾,反正别只咬一部分?”
“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会选哪个,”他问道,“吞了全部,还是啥也不沾?”
“让那个狗窝去死吧。”老子在马利布有一间浮空房,他心想,有八间卧室、六间旋转浴室,四维客厅的天花板望不到尽头。现在,因为一些我无法理解也无力控制的原因,我居然要在这些鬼地方浪费时间。我要去那种下三滥的蜗居。垃圾饭馆,垃圾平方的工作室,垃圾立方的单室廉租房。我干了什么缺德事?
难道现在遭报应了?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我自己都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心想,什么恶有恶报,狗屁,他早八百年前就学到这一点:从来就没有什么恶有恶报,更不要提什么善有善报。到头来没有一件事是公平的。我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吗?除非我这么些年都白活了。
“你猜我明天购物清单上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凯西说,“死苍蝇。你知道为什么吗?”
“蛋白质成分很高。”
“没错,但不是这个原因,我又不是自己吃。我每周都会买一袋死苍蝇给比尔,我的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