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塑料盒,打开,取出光碟。明亮的光碟表面,映出他那清瘦的面庞,还有像打碎的玻璃一般痛楚而迷离的目光。
脚腕像戴着镣铐一样,沉重地拖出办公室,他就那么仰着头,沿着黑暗的楼道,走下去,走下去,脚步声先是缓慢的,渐渐地快了,快了……越来越快,最后变成奔跑。声音消失的时候,静得,像一面被敲破的鼓。
所有的人,都困惑不解地望着空空荡荡的门口。好久,林香茗才说:“咱们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真他妈的闷,您觉得是不是?跟前两天差不多,到了傍晚,一准儿的又刮风又打雷的,可就是一滴雨都不下,这不是跟咱逗闷子呢么!”出租车里,那个矮矮胖胖的司机舍不得开空调,就把窗户打开,又有些心虚,一路上就不停地和乘客唠叨,车里散发浓重的汗味和臭鞋味。那个穿着蓝色衬衫的乘客却始终不搭一句话,像是没有听见饶舌司机的唠叨,双眼望着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阴沉的天空。
车,在仁济医院门口停下了。
人的心中,多年以后依然清晰无比,它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突然、急促而狂烈。
“呼”的一声!
呼延云像饿虎一样扑了上来,把白天羽撞在了墙上,疼得他“嗷”一声惨叫。
“你说什么?”呼延云抓住他的衣领,眼睛都要瞪爆了,“你再说一遍!”
白天羽像虎爪下的兔子,就剩下哆嗦的份儿,哪里还讲得出半个字来。
乘客给了司机一张20元的钞票,下了车。“哥们儿,找您钱。”司机说,乘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司机占了便宜心里却不痛快:“这人怎么一副倒霉催的模样,不知道是要杀人,还是被人杀?”
小白楼门口,他站住了,他犹豫着,似乎想进,又不敢进。
——我是不是还是转身离去的好?让一切都埋在土里,包括我自己,永远永远?
他还是向前迈了一步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呼延云大喊着,急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快一点!”
白天羽带着哭腔说:“我……我坦白,我交代,CD机里的那盘音碟,是我拿走了。10号那天下午,我去探视陈丹,听于护士长说习宁播放《黑色星期天》吓唬陈丹,就把音碟揣在兜里带走了。昨天你到学校问我有没有拿,我怕自己一不小心闯了祸,就没敢说实话……昨天想了一夜,我不能再欺骗你们了,所以特别赶来说明真相,这个我也带来了……”
他的掌心里,托着一盘装在透明塑料盒中的光碟。
正是呼延云苦苦寻觅的《黑色星期天》。
呼延云呆呆地看着那张光碟,像置身沙漠之中而看到一汪清泉,疑是海市蜃楼,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