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遮住万物,天地片酷寒。他行走其中,只觉又冷又累,放眼望去,满目苍茫,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前行方向。
就在这时,他看见秋姜。
秋姜穿着白衣,本应该跟雪景融为体,可她头发和眼睛是那黑,那鲜明地出现他眼中。
于是他大喜,挥手叫她:“秋姜——秋姜——”
秋姜没有反应,行色匆匆,走很快。
偶尔回头看眼榻上秋姜,秋姜已睡着。
她话却再次回响在耳边:“这样风气,是多少年熏化而成?而你将来,又要用多少年,才能驱散?”
他不知道。
甚至在此次回程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这点。只是这路上,所见所感,令他不知不觉中有些别想法。
很少点想法,做起来很难很难。但是,因为个人存在,仿佛无论耗上多少年,都可以忍受。
“越危险地方越安全。放心。”
颐非不满道:“你们在说什?”
朱龙道:“此地本是如意门据点,香粉铺老板朱小招是颇梨门弟子。”
颐非惊讶:“那你怎选这?”
“他去宜国跟制香大师阿鸠婆修习,已近年没回来。此地目前被们占着,伙计都是白泽人,非常安全。”
他想起来,对,她不叫秋姜。
于是他又喊:“七儿——七儿——”
可她还是没有反应。眼看她黑发越走越远,他由欢喜变成慌乱,连忙追上去:“玛瑙?玛瑙?谢柳?谢柳?阿秋?阿秋?江江?江江——”
可
——只要有你同行。
颐非想到这里时,也不知不觉地睡着。
他做个梦。
梦见母亲在海上,依旧不肯回到陆地上来。于是他站在岸旁,对她道:“用雪填平这肮脏之地,待春归之际,草木复生,以碧树红花为道,再接您归来。”
然后,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颐非靠坐在窗边榻上,见楼下就是大街,街上行人如织,十分热闹,满眼都是不输芦湾繁华,不禁感慨道:“柳腰款款风月地,樱唇漫漫美人乡。如此纸醉金迷、歌舞升平潋滟城。”
天还没黑,路上已亮起街灯,点点红光交映,可以清楚看见家家赌坊青楼,生意络绎不绝。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则是街道另面,没有灯光,茅屋鸽笼般密密麻麻地堆积在起,狭窄小路上污水横流,许多孩子光着脚跑来跑去,更有裸着上身粗狂大汉三五成群行走其中,看见孩子和狗就踢脚,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朱家铺子就像道门,分开两个世界。
倚在窗边颐非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世界,身体阵冷阵热,如置身炉上,裹着冰雪起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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