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道韫已经羞于说“终生为友”四个字,因为她违背自己早先誓言,以女装与陈操之相见,没有纶巾襦衫掩饰,“终生为友”让她难为情,而且她也隐隐觉得自己对陈操之情感发生些变化,她依然希望看到陈操之通过不懈努力步步晋升高位、希望钱唐陈氏成为显赫大族,也衷心祝愿陈操之能娶到陆葳蕤——她愿意看到陈操之顺利、快乐,这些都与那日对陆葳蕤说样没有改变,那改变到底是什呢?
陈操之微踌躇,还没答话,就听谢道韫又自嘲道:“真是怪哉,向桓大司马辞职文书竟然还没有批复下来,难不成还能去做西府参军!”
陈操之情不自禁道:“道韫,你做幕僚。”
谢道韫侧头看着陈操之,缓缓摇头:“以前是说过,你为黑头公,做你幕僚,不过现在不可能——”
秋阳朗照,残荷无声,静静听雨长廊曲曲折折,别无人迹,陈操之感到深深惆怅,伫立会,说道:“道韫,告辞,你好生调养,过两日再来看你。”拱手,便向长廊那端行去,听得身后谢道韫唤道:“子重——”
”
陈操之道:“岂敢。”起身道:“陪你到听雨长廊去走走如何?”
谢道韫道:“甚好。”
两个人前后出蔷薇小院,往听雨长廊缓步行去,陈操之发觉,只要他到这里,谢府那些婢仆执役就都踪影不见,就是谢道韫那两个贴身侍婢因风和柳絮也是奉上茶后就悄然避开,以便他与谢道韫独处,对此,陈操之略微有些尴尬——
听雨长廊靠北侧有个小池塘,池上荷叶残败,枯萎难看,陈操之油然想起后人句诗,脱口道:“留得枯荷听雨声。”
陈操之止步回身,谢道韫走上来道:“听三伯父说你将协助桓郡公世子重建北府兵,可有此事?”
陈操之点头道:“是。”
谢道韫问:“此事显然不是琅琊王愿意看到,琅琊王却为何肯支持你?”
陈操之略沉吟,就听谢道韫道:“子重,你可要当心,莫让桓大司马起疑。”
陈操之心中感激,说道:“多谢提醒,会妥为圆通,有些事过两
谢道韫惊奇地笑道:“就是这想,却被子重语道出。”
陈操之道:“古人今人,感物寄情常有契合。”
谢道韫道:“子重此语甚奇,谁是古人,谁是今人?”
陈操之笑道:“是说百年、千年后之人也必有留枯荷听雨声情思。”
谢道韫不知想起什,惆怅半晌,忽然咳嗽起来,以手掩唇,背过身去,好会才咳喘稍定,低声问:“子重,你当初约定——还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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