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葳蕤听陈操之这说,顿时为谢道韫揪起心来,想说什却无从开口,切安慰言语都无比苍白,那书法屏风后削瘦而努力端坐剪影却异常鲜明——
陈操之松开陆葳蕤手,双手扶膝,手指在膝盖上伸缩起落,像是在按捺箫孔,这是陈操之习惯,遇到烦难之事,他就会以这种姿态苦思对策,他现在就是在紧张思索谢道韫病,他知道链霉素是治疗肺结核特效药,链霉素是从链霉菌析离出来种抗生素,但以他所知那些粗浅常识和东晋现有条件是无法制造出链霉素,这制药绝非是造个往复式风箱那简单,风箱造得粗糙点无妨,但链霉素却马虎不得,莫说他不知道如何提炼链霉素,就是知道,在时下这种简陋条件下析离出来链霉素肯定不纯,哪能给谢道韫服用呢!
马
月底回到建康,她病得很重,京中名医说她身罹‘劳疰’或‘尸疰’之疾。”
“啊!”陈操之大惊失色,他很清楚“劳疰”、“尸疰”是什病,那就是肺痨肺结核啊。在“链霉素”发明之前,肺结核就是不治之症,他兄长陈庆之就是死于这种“尸疰”!
陈操之呼吸骤然紧促起来,问:“葳蕤你可知谢府都请过哪些医生诊治?”
陆葳蕤答道:“听说有扬州名医杨泉,还有几名宫廷太医——陈郎,谢家姐姐病你可以治,是不是?”
陈操之不答,问:“那些医生怎说?”
陆葳蕤看着陈操之脸色,说道:“名医杨泉与爹爹是好友,来拜访爹爹时说起谢家姐姐病,却道已是无可救药,不信,陈郎你有办法救她是吗?”
陆葳蕤不懂医道,虽知虚劳尸疰是极严重病,但却相信陈操之能治,毕竟她张姨不孕症也是陈操之治好,对陈操之难免有些盲目信任。
陈操之内心痛惜至极,想着三月末那个大雨滂沱清晨与谢道韫在寿州八公山下挥手作别,而今归来,得知却是谢道韫病将不起消息,他不愿意相信这消息,他也希望自己能妙手回春治好那才高命薄奇女子,可谢道韫若真患是肺痨肺结核,他同样是束手无策,葛师《金篑药方》、《肘后备急方》都提到“劳疰”或“尸疰”这种恶疾,认为此病不但积月累年,渐就顿滞,以至于死,还具有传染性。虽然也开出针对药方,但只能是拖延些时日,患者最终还是会死去,未有治愈先例——
陈操之与陆葳蕤依然双手交握,陆葳蕤感觉到陈操之手心浸出汗水,就知道谢道韫病让陈操之感到极大忧虑,心也就悬起来,轻唤声:“陈郎——”
陈操之道:“只盼杨泉误诊,谢道韫患不是劳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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