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黄道人赶紧命道僮取水来给陈公子净手,陆葳蕤望着陈操之,说道:“让看看陈郎君写字。”便与陈操之进到道院,先参拜三清,然后到殿左厢房看陈操之书录葛稚川《洗药池》诗,黄道人很识趣地未入室陪同,短锄和簪花二婢也只在廊下侍候,与冉盛小声说话——
陆葳蕤端端正正跪坐着,细看那“洞阴泠泠”十六字,好会,睫毛翘起,侧头凝眸身畔陈操之,声音柔美动听,说道:“陈郎君,你这幅字,尖笔入纸,转折颇有燥气,不似从前灵动雅致,为什?”
陈操之不答,握住陆葳蕤手,举到唇边吻下,心想:“葳蕤心思真是细腻啊。”
陆葳蕤晕红双颊,伸手以指尖在陈操之轮廓清峻脸庞上轻抚向下,柔声问:“陈郎君,着急是吗?
操之画简直是摇钱树啊,而且陈操之那年在道院里抄写《老子五千文》,使得真庆道院声名大振,附近各郡县前来进香并观摩陈操之手抄经文络绎不绝,所以黄道人见陈操之早到来,大喜,陪着陈操之在三清殿礼拜毕,便求书画墨宝。
陈操之虽有些不耐烦,但不忍拒绝,说道:“无暇作画,且留幅字吧。”就到三清殿左厢房坐定,道院侍者捧上笔墨纸砚,陈操之自觉心绪不宁,慢慢磨墨,调摄心神,好会方落笔,用章草书体写下十六个字:
“洞阴冷泠,风佩清清,仙居永劫,花木长荣。”
这是葛洪在瓶壶山炼丹时写四言诗《洗药池》,葛师存诗极少,陈操之最爱这首,这时便书写此诗,写罢觉得不满意,皱眉细看——
脚步声响,板栗快步进来,见到陈操之,喜道:“陈郎君早,家小娘子到。”
陈操之便放下笔,却又对黄道人道:“这幅字写得不佳,等下另写。”言罢,与板栗迎出道院,就见门前古柏下,辆油壁小车刚刚停下,车边有几个仆从健妇步行跟随,车帘掀,先下来是个圆脸蛋婢女,眼眸转,看到陈操之,顿时眉花眼笑,叫声:“陈郎君——”
陈操之迎上前去,说声:“短锄好——”就见陆葳蕤下车,含笑望着他。
早起天冷,陆葳蕤披着件黑羔裘,下面是粉底青花襦裙,梳着简单隋马髻,不施脂粉,清水芙蓉,眉如远山轻黛,眼似秋水凝波,神情恬淡温婉,让人见而忘忧——
陆葳蕤仔细看着陈操之,问声:“陈郎君赶路辛苦吗?”
陈操之应道:“还好。”伸手想去拉陆葳蕤手,却突然发现自己左手食指染丝墨痕,陈操之自来写字从容不迫,很少有墨污手指事,说道:“方才应黄道人之请,写幅字,不慎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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