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隆默然归座,见众人都举杯向陈操之致意,似乎都忘按事先约定陈操之也要问他三个问题,郝隆深感受冷落,大声道:“陈掾,现在该由你来问三难。”
陈操之微笑道:“今日是大司马加官进爵喜庆
处,募得壮士千人,欲赴洛阳立功报国,收到王胡之书帖时,王胡之已病逝,故人之托,思之怅惘,无奈沈世坚乃刑家之后,亦不能违律重用之,今尚滞留城中。”
陈操之心道:“原来沈劲还未去洛阳,此人是将才,赴死可惜。”便道:“操之此前从未见过沈世坚,只是久闻沈世坚少有节操,有勇有谋,大司马不拘格招纳人才,若因其是刑家后而阻其报国之心,岂不可惜!”
桓温内心有隐秘,他龙亢桓氏便是刑家后,虽然世无知者,但他对此还是颇多忌讳,当下不置可否,说道:“陈掾何以提起沈劲,这与洛阳守或弃有干系否?”
相对于北伐,桓温更注重江东,江左矛盾重重,有很多错综复杂事需要处理,而北伐只是桓温树立威望手段,其实是不愿与苻秦、慕容燕死拼而消耗自身实力,陈操之非常清楚这点,但有些话他还是得说——
陈操之答道:“冠军将军陈祐既云要退屯许昌,其无守志可知也,而沈劲以刑余之后,思欲报国雪家耻,必肯用命,又自募壮士千人,只需大司马表奏朝廷解除其不得入仕之禁锢,授以军职,再拨五百军士充实之,命其北上助陈祐守洛阳,陈祐得沈劲为助,则守城之志坚矣,洛阳得以固守,此后无论大司马西进关中、北伐慕容,皆得便利,大司马欲立不世之功,洛阳实不可失。”
桓温略思索,却问郝隆:“郝参军以为陈操之守洛阳之策可行否?”
郝隆道:“扯出未经实用沈劲,完全是迂阔之策,以为不可行。”
谢玄曾听叔父谢安说起过沈劲,谢安认为沈劲坚毅果勇、有才干,当即道:“大司马,以为子重此议可行,沈劲忠义可嘉,足堪委用。”
王坦之对陈操之观感也是大变,上次司徒府雅集,陈操之辩惊四座,深得会稽王赏识,但崇尚儒家和刑名之学王坦之却不以为然,认为陈操之即便是王弼那样玄学天才,当此之世,又何益焉,但今日陈操之又恍若变个人,绝口不提老庄,谈兵法、时务、识鉴,亦是高人筹,这个陈操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渊博如海,深不可测啊!
桓温借郝隆检验陈操之目已经达到,郗嘉宾言陈操之是汉之张子房、魏之荀文若,诚非虚言,桓温胸杯大畅,朝廷假他黄钺也不如得陈操之让他欣喜,举杯道:“陈操之顺利通过答难,诸位共饮杯祝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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