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张文纨在吴郡歇夜,二十六日早出发时又增加八辆大车及十余名随从,连同陈操之行二十余辆牛车车队浩浩荡荡,过无锡、晋陵、丹阳,于二月初九午后到达丹阳郡句容县,句容县距建康百余里,此时还只是未时三刻,离天黑还早,若加紧再行程,那明日黄昏之前就可入建康城,但陆夫人却命车队就在句容歇下,明日再动身,这路行来时晴时雨,行路总是辛苦,现在离建康城不远,应好好休息下,这样入建康也不会显得太疲惫,而且陆夫人还另有考虑——
大名士、大画师张墨与陈操之二十余日同行,白日边行路边赏看吴中山川景物,夜里则援笔作画,与陈操之切磋画技,或饮茶、谈玄、听曲、围棋,相处甚欢,而且时日愈久,愈觉得陈操之才华如海,弱冠之年能有这等学识张墨没有见识过第二个,而且陈操之风仪言谈亦极动人,夜坐相谈,不觉忘倦。
陆夫人张文纨也有与从兄张墨同样感受,与陈操之接谈有如坐春风之感,陈操之还会亲手烹茶,这种据说是葛洪手植茶清香隽永、回味悠长——
句容县最大客栈早日就被先行至此陆府管事包下,多赏银钱,打扫新,迎接陆夫人入住。
这日黄昏,晚餐之后,张墨照例来与陈操之谈玄论画,顺便品陈操之亲手烹制香茗,刚坐定,陆夫人侍婢来报,说夫人请安道公和陈郎君去有事相谈。
陈操之等人住在底楼,陆夫人在二楼,陈操之便与张墨道跟随那侍婢上楼,来到陆夫人那间大客房,这客房摆设由陆氏仆人更换过,坐卧之具都是从吴郡带来,陆夫人不习惯客栈床榻几案,连地上铺苇席都要用她熟悉华亭苇席,在外人看来是过于豪奢,但对出身吴郡大族张氏、嫁夫君也是顶级门阀张文纨而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过分,无非是求适意而已。
张墨问:“纨妹有何事?”
陆夫人微笑道:“无他事,只是想品操之茶,原先乘车易胸闷发晕、睡眠亦不佳,这些日子按照操之所言,睡前饮盏蜜水,晚边品盏葛仙茶,这路六百里行来,竟是神清气爽,不觉跋涉之苦,这真要多谢操之才是。”
陈操之含笑道:“能为夫人分忧,乃晚辈之幸。”
早有仆人去搬小炭炉来,陈操之不需要做什,只等黑陶茶壶里水沸,水沸初如鱼目微有声,稍等会,见其缘边如涌泉连珠,这时就应提起茶壶,将水注入早已放置茶叶越窑青瓷茶盏里,盖上盏盖,盏盖有小孔,二月天气,夜里清寒,可以清晰地看到细细白气从小孔中袅袅升腾,随即便有淡淡茶香氤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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