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翼善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说得有些重,转圜道:“岳父是忠厚长者,不会像董氏那般胡作非为,收几个靠身家仆也不算什,风气如此,对家仆严加约束就好。”
张原笑笑,心里有决断,与宗翼善回到“解元第”牌楼下,就见群婢仆从墙门出来,送这些人出来却是张瑞阳,这些婢仆躬身向张瑞阳告辞,口称:“老
得意,心想果不其然,若她先告诉媪姑她可能有身孕,那杭州肯定就去不成,西湖就没得游玩——
只因商澹然是有孕之身,张母吕氏就把澹然当作瓷器做人,爱护备至,生怕哪里不小心磕到碰到,到楼下茶厅让商澹然坐在圈椅上时,又想起现在天凉,赶忙让人取褥垫来垫上这才让商澹然坐,拉着手嘘寒问暖,巨细不遗,样样要问——
母亲这既紧张又高兴样子让边张若曦觉得有点好笑,至于这样嘛,忽然想母亲共生六胎,却只得她和小原姐弟两个,母亲这是心有余悸啊。
……
在前厅,张瑞阳、张原父子还有宗翼善陪商周德用晚餐,商周德心里痛快,喝斤绍兴荳酒,喝得半醉,张原要留他在这边歇息,会稽商府却已经派人在外面等着接商周德回去——
张原和宗翼善送商周德到八士桥上船,看着船绕过河湾才往回走,已是二鼓时分,月亮还没升上来,来福和石双两边挑着灯笼,青石板路,干干净净——
“翼善兄,对于今日之事你可有什要教?”张原负手慢慢地走着,补充句:“婢仆成群,四邻敬仰。”
宗翼善早就瞧出张原心里有事,先前在“解元第”牌楼前张原看那些投靠仆人神色就很冷淡,宗翼善沉吟片刻,说道:“知道你忧虑,但这也是风气,嘉靖以前,*员致仕还乡宦囊空空,闾里父老相慰劳,赞其两袖清风,若宦囊充实,则鄙夷之不相往来,都以贪,,g为耻,然而隆庆、万历以来,*员归乡,里人不问其人品,只问怀金多寡,以金多为能,对为官清廉反而取笑为痴物,千里为官只为财,今吴越士子,旦中举,就有美男求为仆,美女求为妾,厚资贽见,名为‘靠身’,以为避徭役、捍外侮之计,所以中举,不必外出为官,就足以致富——”
停顿下,宗翼善放缓语气,但字句却更发人深省:“华亭董玄宰,三十年间家财巨万,岂是他自己经营得来,大半是投靠,城狐社鼠,狼狈为*,董氏之恶也有半是其家奴所为,但最终都要算到董氏头上。”
张原自嘲笑:“欲匡扶济世,没想到首先要面对难题却是自己老父,还好没有同胞兄弟,不然约束起来更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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