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打翰林出来时候恰是正午,行到司崇门外,见早已有家中车马等候。
董叔立在车边,身旁竟跟着钱海清,二人见裴钧出来,连忙命车夫驱车迎上来接他,连道“大人辛苦”。
“家里怎样?”裴钧托着董叔道上车。
“家里没事儿,暂且都好。大小姐那边儿也只是过审,崔尚书家里来人交代,也叫不必担心。”董叔由他扶着在对座坐下,又把外头钱海清拉上来坐,忽而想起来报说:“哦,对。前日晋王爷府上来人,说要什京兆地皮单子……咱也没人知道那是什,便只说没有,人就走。哪知道第二——”
“第二天蔡家在京郊几处庄子就都被京兆宋参司领人查,晋王爷还做主封处呢,其余也说是侵占民田,都要拆!”钱海清怕董叔讲不清楚,连忙把话头接过来,“昨日晋王爷就上朝禀此事,结果蔡太师非说是别处佃户田地
眼,审视裴钧片刻,却觉不出此话有什玄机,便只好默应,道句“下官告退”,便跟着御史台人齐押着蔡飏出翰林去。
裴钧路望着他们走远,心知蔡飏旦出去,蔡家必定会立马造势保他脱案,且此事叠李存志告唐家和他与蔡家抢缉盐司事儿,还更可能会再次激怒蔡延。故阅卷完后也不是就松快,要计较事儿可多着呢。
想到此,他又感阵倦然,心中只望姜越得张三传话,能明白他是个什意思——
如此好歹还能拖上蔡家三天两日,不至任凭蔡家趁着他禁足阅卷就肆意发难,而他却毫无应对之机。
蔡飏被带走后,惠文馆中气氛肃然。诸官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绝口不提此事,都当是未发生般,可唯独冯己如不能。
那换卷铁证虽是在蔡飏屋里找到,可与那行贿考生有染之人却还是冯己如。此案只要审,必然立即露馅儿。是故冯己如入厢房就跪在地上求裴钧救他,说只是时财迷心窍才应换卷,求裴钧赶忙教他如何料理后续,求裴钧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份儿上饶他命,他日他若有命在,必万死以报裴钧恩德。
可裴钧听,只淡淡句:“既是总归要万死,又何必还等他日?”
说完,他只拿过冯己如手里批“取”字那张朱卷,悠然坐在椅中又品三五遍那文墨,任凭冯己如跪在厢中磕头痛哭快吓尿裤子,他也笑意不改、纹丝未动,更提腕捉笔,哼着曲儿在那卷上批个“中”字。
翌日黄昏还没过尽,御史台果真再度来人,带走手脚已软冯己如。
又过两日,惠文馆中取卷阅毕,会试中卷录出,阅卷终于告结,只待礼部发榜,今科贡士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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