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提笔在木牌上写下“沈玦”二字,递给谢惊澜。谢惊澜捧着牌子,跟在其他被挑中乞丐身后,向巍峨宫门走去。朱红宫门沉沉地开启,露出里头仿佛没有尽头御道和千重宫门,宫阙之下,他们就像列缓缓行进蚂蚁,渺小又脆弱。
朱门在他身后笨重地合上,谢惊澜回头望望,关合前最后束日光打在他脸上,照见他无悲无喜面容。
聚合,人声重新鼎沸,贩夫走卒反复叫卖自己玩意儿,拨浪鼓隆隆响个不停。
这世道,个人被杀就像粒沙子被浪潮卷走,点痕迹不留,亦无人在意。
魏德,原来那个马车里人便是魏德?谢惊澜望着消失在街角马车,双拳缓缓地握紧。
若有朝日他谢惊澜手握重权,是否也可以这般生杀予夺,草菅人命!是否也可以以人之怒,夺百人之命,灭家之门?魏德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他便要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从此往后,凡欺他、伤他、负他之人皆魂销骨散,王侯将相向他拱手,王子皇孙向他俯首。
他抬起头来,双眼如深不可测、暗无天日渊谷,有只妖魔在他心底缓缓睁开眼。
月落日升,店铺纷纷搬开门板,面摊老板把面粉和成面团。谢惊澜在个胡同里棵老槐树下做好记号,将夏侯潋面具埋在树下。做好切,他站起身,对着日影整整自己衣着,转出胡同,东安门外已经排条长队。
有人自己把自己阉,衣襟上面还有滩血,脚步虚浮着随着队伍往前走。有人年龄太大,被赶出队伍,在地上打滚,哭着喊着要进宫当太监。好不容易排到谢惊澜,那执笔太监抬头瞟他眼,漫不经心道:“几岁?”
“十二岁。”
“哪儿人,叫什名儿?”
“金陵人。”谢惊澜默会儿,看见太监腰间佩玉玦,道:“沈玦,玉玦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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