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余子式抬头看向嬴政,嬴政却没在多说什,他拂袖低声咳嗽两声,缓缓往宫室里走。帝王背影笔直修长,日光拉长他影子,那样子丝毫不显落魄,他依旧是当年那位从容镇定君王,多年未变。
余子式望着帝王背影,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地名。
沙丘。
史书记载,秦始皇嬴政,死于东巡途中所经由沙丘。那瞬间,不知道怎回事儿,余子式脑海中浮现第种感觉不是惊惧也不是哀伤,而是种愈演愈烈悲壮。
那些死去多年人啊,他们身影瞬间仿佛又出现在眼前,群人正沿着长阶缓缓而下,他们都穿着玄黑官服,头戴着华丽高冠,长袖纶巾,风流意气,他们谈是生死云烟,说是千秋功业,所有人都是那鲜活而生动。
万民。”他望向那玄衣帝王,“如何不是呢?”
嬴政这次盯着余子式看很久,那眼神尤其意味深长。
国之君,万民陛下,所以匡扶社稷以正天下。
终于,嬴政从余子式身上收回视线望向远处山河,他看很久,起伏群山,连绵山脉,巍峨王城,他故土他家国他天下,帝王眼中点点绽出锐利,双倒映着山河春风眸子里闪现无数锋芒,他说,“是,这是大秦这多代武将为大秦打下来江山,这多代文臣死守大秦山河,这多人命搭进去,数都数不清,如果人心血能汇流成河,这世上怕是又出条淮汉。”
嬴政扭头看向余子式,“东郡陨铁上书,始皇死而地分。依朕看,这些人日夜盼着江山颠倒,着实是不太厚道。”
披着战甲大将军蒙武,正值年轻意气昌平君熊启,自诩老夫浪荡世太
余子式没应答,他不知道嬴政打算怎做,故而选择沉默。
嬴政手轻轻拍下栏杆,伸手将那盛着丹药盒子扫下去,清漆盒子滚落山崖,直滚到极远台阶上,翻最后下,从石阶边缘翻出去,坠落得无痕迹。
嬴政负手而立,望着眼前山河平静道:“准备车马仪仗,宫人与侍从,从禁卫军里给朕重新调出支兵马,这山河太久没听见大秦铁骑马踏平川声响,什魑魅魍魉都从里头冒出来,既然如此,那就让天下再听遍。从咸阳东行至东海,朕要再举次东巡。”他看向余子式,忽然笑瞬,伸手轻轻拍下他肩,“办事时候手脚利落些,这次朕怕是经不住你们朝官延三阻四推脱。”
是,大秦始皇帝怎能死在病榻之上死在深宫浓香之中?
他嬴政,他是大秦皇帝,生于烽火流离,死也当死于这万里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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