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我太累了。然后她抬头看了看我们,好像在确定我们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大部分人都投去听得不能再懂的眼神,我也是。只有一个人拿了把小刀,趴在桌上刻字,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孙老师指着他,说:你,起立。他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露出不可遏制的笑容,想捂嘴又似乎有些难为情。孙老师说:你叫什么?他说:我叫霍家麟。她说:到前面来,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他走出来,我们都笑出声,他穿了一件极长的挎篮背心,下摆遮住了屁股,在背心的下摆底下露出短裤的下摆,好像是穿了一件女人的套裙,短裤的下摆底下是两条光溜溜的细腿,脚上穿了一双旧球鞋。他走到前面,说:老师,没有粉笔。孙老师从讲桌里拿出一整盒,抽出一根递给他,他把粉笔掰断,留在手里的只有一小点,写:霍佳林。字极难看,却写得极大,结果更把难看放大,好像黑板上爬满了硕大的蚯蚓。写完最后一笔,粉笔刚好用完,“林”字的最后一笔是用手涂上去的。孙老师翻开点名册,说:名册上的“家麟”是家庭的家,麒麟的麟。他说:那是我爸起的,我觉得笔画太多了。孙老师的恼火已经装满了教室,我都想到外面去躲一躲,霍家麟却不以为然地笑嘻嘻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说:霍家麟,你刚才在桌子上刻什么?他说:霍佳林。孙老师好像刚想问他是哪一个霍家麟,然后意识到这么下去不一定又绕到什么时候,说:下课之前你要是不把课桌上的字划掉,我就让你父母来赔;以后考试,你要敢写那个霍佳林,我就给你零分;以后你要是还穿背心短裤来上学,我就让你当着大伙脱掉,听明白了吗?我下意识地在底下点头,这是小学时落下的毛病,老师问“听明白了吗?”无论如何是应该点头的。霍家麟摇摇头说:没有。孙老师把黑板擦在讲桌上狠狠一拍,说: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粉笔灰,慢慢说:你让我把字画掉,是因为写字破坏了桌子,可如果画掉,桌子就破坏得更厉害了,你让我写那个麻烦的名字,是因为名册上是那个名字,可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你已经把名字和我联系上了,我写哪个名字你都会知道是我啊,你觉得我穿背心短裤不对,可走廊里的校规没写不让穿,你不让穿是觉得难看,我穿是觉得凉快,如果你让我脱干净,那不是更难看,我不是更凉快了吗?
我把舌头吐出来,又拿回去,心想:这是哪来的一位爷?虽然他说的听起来全对,可在老师面前,对错哪有那么要紧,你在所有人面前说得这么对,就是大错。孙老师的脸在几秒钟之内已经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定格为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