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加入莫纳尔迪的义军时,我应该是七岁,我记得,我母亲、我的两个弟弟还有我随后都被投入监狱。不过这仅限于形式,因为我父亲并没有忘记打点司法人员,他们很快得出结论,我们与我父亲的事情并无牵连。
在我们被关押的那段时间里,警察队长对我们关怀备至,甚至还减了我们的刑期。我母亲出狱时,左邻右舍乃至整个街区的乡亲都赶来热情迎接,因为在意大利南部地区,侠盗被视作人民的英雄,就像西班牙人对待他们的走私商人一样。我们三兄弟从此处处受人敬重,特别是我本人,我很快成了街区里的孩子王。
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莫纳尔迪在一次行动中意外遇害,我父亲开始指挥起军队,他想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开个好头。他埋伏在通往萨莱诺[1]的路上,准备伏击西西里总督手下的一支运钞队。伏击大获成功,但我父亲被火枪击伤了腰,这使他无法再和战友们继续并肩战斗。他向义军友人们辞行的那一刻极为感人,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义军里的几位侠盗当场流下眼泪。这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可思议,我也是在有了生命中第一次流泪的经历后才不再怀疑:我的第一次流泪是因为我刺死了自己的爱人,这件事我会在后面说到的。
义军很快就解散了。在我们这些义士当中,有几位被吊死在托斯卡纳,另一些则投奔了一个叫泰斯塔伦加的人[2],此人在西西里已小有名声。我父亲则越过海峡,来到西西里的墨西拿城,向修行于山间的奥古斯丁教派的教士们寻求庇护。他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交给这些神父,做了一次公开的忏悔,然后便在教堂大门下的一间小屋里安顿下来。在这里,他过着非常闲适的生活,常会在修道院的花园和院子里散步。他可以吃僧侣们为他准备的菜汤,也可以去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弄几个菜。杂务修士还会义务帮他包扎伤口。
我觉得,我父亲当时一直想办法让家里保持有不菲的收入,因为我们母子四人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嘉年华会上[3],我母亲纵情欢乐。进入封斋期后,她做了个儿童小屋的模型,配上一些可爱的玩具娃娃,接着又用糖搭出各式各样的城堡,后来又做了其他各种类似的儿童玩具,这些玩具当时在那不勒斯王国极为盛行,成为有产者的一种奢侈品。我姨妈卢纳尔多也有个儿童小屋的模型,但远不及我们的精致。关于我母亲,我所能记得的,就是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我们常常看到她因为丈夫的危险处境而暗自落泪,不过,在妹妹和女邻居面前屡战屡胜,这让她能很快拭去泪水,转忧为喜。她那精美的儿童小屋就给她带来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