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慢慢地抬眼看他。
“你……”
师巫洛停了下。
仇大少爷自觉自己唱的,就算不是籁之音,那也绝非凡俗之。谁能听到是谁的幸运。仇薄灯起身,居高临下十分不善地俯视师巫洛,要是他敢说“你不要再唱”,就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唯见月寒日暖,煎人寿。”
日更月替,人之老也。这世上白鹿难觅,岁鹤难游,腾蛇灰土,卦龟朽肉。
约再长,又怎么长过生?
神枎上不下不地,茫茫无者。箸越转越急,越转越凄,仇薄灯的音仿佛一根弦被悲戚拨动,随越转越高。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老酒鬼长得特别抽象,还成穷山恶岭地钻,结果居然有个很漂亮文艺的老婆——虽然已经病逝了。
认识老酒鬼好几年,唯一一次听他提到老婆,是在年清明。老酒鬼喝得酩酊大醉,捶胸顿足地说全怪他那次忘了说下次他请她喝酒。仇薄灯这才知道他病逝的妻子原也是个女豪杰,情钟杜康,之所以会嫁给老酒鬼就是因为这伙每次都会请她喝酒,喝完了就皮赖脸地要她回请。缠绕缠绕,姑娘就被骗到手了。
酒鬼觉得能成功,全靠一一往的互相请喝酒,便把习惯保留到了婚后。
一请一还,一还复一请,酒约绵绵不尽,人永不分离。
“我就忘了那一次啊……”
稍微停一下,眼睛看似清明其实焦距已经散了。看样子,是的要把整坛都喝了。
一口都还没喝的仇薄灯环顾了一下,现自己要是想喝酒,就只剩下刚刚师巫洛被他抢走的那一盏。
“……”
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算了,”
踹人的动作一停。
师巫洛提酒坛,清瘦如竹的
及到“神君在”一句,音已拔高到极致,琴弦随欲断。
“太一……”
咔。
寒浆尽落,琴弦忽空。
“安有”二字未,师巫洛一把握住博箸和酒盏,他用的力那么大,酒盏与博箸一瞬化为粉碎。
鬼哭狼嚎的音犹在耳畔。
酒约不尽,就能永不分离?哪有那么好的?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仇薄灯一击酒盏,月光盛于盏原如一面沉镜,此刻骤然破碎成无数粼光,博箸与盏沿碰撞清越的音。
“我不识青高,黄地厚。
仇薄灯翻了翻,找根前和左月生他玩六博用的博箸。
“下次换你请我喝酒。”
话说口,仇薄灯突然愣了下。
仇大少爷前世黄金友律要求太高,以至于没有一个朋友。
称得上“半个”的是那个因为他买走巫傩面具皮赖脸上门的民俗。民俗之所以有幸成为仇大少爷的半友,得益于他是个老酒鬼,隔三差五就能搞点各地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