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脸挺好,何苦这么说自己。那学堂里教书的秀才,整日不出门,关在房里读书,脸也是这样白。”
须知张致做了多年
张致这一出门,直晃到晌午才回来,买了纸笔墨并四书五经等好几本书。原来这张致从小在家也是读过书习过字,怎奈家道中落,流落到南馆里,从此再没读过什么正经书。现下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想着把学问拾起,好歹懂些粗浅文章,能写些只言片语。
这张泰被王荣三人训了好半天,他虽好脾气,到底心里不甚开怀,闷闷的。这闷无处发泄,就使狠劲打铁。他在火炉边烤得满头大汗,脱了身上布衫,露着一身精壮肌肉,被火光印得红亮。加之他长得浓眉大眼,也算端正,门外往来的小娘们,听见哐当作响的打铁声,也有悄悄探头看的。待得看见一个精壮汉子赤着上身打铁,便与女伴们掩着嘴嬉笑打闹。
张致回来,恰巧遇上个妇人来取自家的斧头。张泰转身去拿斧头的功夫,那妇人一双眼,从张泰后背扫到大腿。张泰将斧头递给她,她伸手去拿,还捏了张泰手臂一下,道:“好硬实的手,比这斧头还硬。”说着自己嘻嘻笑了,把个张泰窘得不行。
妇人走后,张致便调笑道:“你打铁打得这般卖力,衣裳都脱了,往来的小娘子无不偷偷瞧你。难为你还能不分心神,专心打铁。该说你是木头还是正人君子呢,这么多小娘子,也不拐个回家做饭洗衣。”
他今日难得出去逛了一回,又买了纸笔墨,心里高兴,难得说句玩笑话。可这玩笑话说得不是时候,张泰正因王荣他们的话烦着,此刻听了张致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早说过他对婆娘没意思,张致这是忘记了,还是不放心上不当回事?
张泰放下手里的活,闷声道:“你回来了,饭在后边热着呢。”
吃饭时张致自己说道:“今日出去逛了一圈,都走到西市那边了,好不热闹!只是这活计却难找,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心里没底。倒是去买纸笔时,看见一位大娘,进铺子里请伙计给她读信写信,伙计给她随手写了一封信,只几行字,那大娘给了他两文钱酬谢。我寻思从前在南馆,也有那外地客商不识字的央人写信回家报个平安。我何不摆个摊子,替人读信写信,一次两文钱。”
张泰听了道:“只怕这写信的人少,何况要在外枯坐整天,风吹日晒的,太辛苦人了。”
张致道:“你且听我说完。我把这摊子摆到西市去,那里买卖多,外地来的人也多。我又不是女子,怕甚么风吹日晒,我只恨我这脸不似男人,倒似女子白皙,晒晒也好。”
张泰看他脸,确实清秀白皙,但有何可恨的,这么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