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这些日子,明天要上学去,他舒口气,寻到躲避方法。
群居丁家人夏天因热拆伙,天冷恨不得顿顿饭聚成团。铜火锅,上次砸盘摔筷画面历历在目,谁看都心有余悸。丁延寿安抚大家,毕竟他刚狠揍丁汉白,估计这顿能吃得和和美美。
牛油融化,遇辣椒后铺层红油,姜漱柳瞄:“还没开吃呢,谁把萝卜片嚼完?”
丁可愈随手指:“纪珍珠生吃,瞧见。”
纪慎语捧着自己那碗麻酱笑,二指夹住颗糖蒜掷出去,稳准狠地砸在对方眉心。丁可愈愣:“会武术啊……力道还挺大!”
眉飞齿冷:“他不该也是卖主?发大财怎会去受那个罪。”
徒弟不言,留足时间给师父讥讽个痛快,腔陈年失望愤恨,挖出来,连根扬尘,久久才能平息。“咱这行要是懂分寸,几辈子富贵享不完,可有本事,往往也就失分寸。”梁鹤乘说,“房怀清本事没学透,贪欲就盖都盖不住,哪怕如今富贵逼人,但绝不看好以后。”
纪慎语踌躇许久,不准备欺瞒:“师父,他已经折。”
梁鹤乘骤抬双眼,以为只是阴沟翻船,赔钱财。不料纪慎语说:“他险些丢命,命保住,但没双手,吃饭都要人喂才行。”
他不忍细说,眼见老头目光明灭,那腔怒意霎时消减,化成惊愕与惋惜。嘴上骂得再狠,心中再是不忿,真知晓昔日徒弟出事儿,仍免不掉伤怀。
纪芳许早年教纪慎语练手指力道,玻璃窗,中间画点,夹起小石子反复地扔,力量和准头起练。纪慎语不知道击碎多少窗户,可正因为带有破坏性,才觉得有趣。
丁汉白未进其门先闻人声,进去见纪慎语和丁可愈聊得正欢,各执叠糖蒜丢来丢去。等纪慎语瞧见他,蒜也不扔,话也不说,那点笑模样更是雁过无痕。
他就那招人恨?和老三都能笑闹起来,他这原本最亲
片刻之后,纪慎语小心地问:“师父,你既然知道分寸,为什不图富贵?”
梁鹤乘将遗憾从房怀清那儿转到自己身上,摇头苦笑,连灌三杯茶水。他坦白:“就是折过才知道分寸重要,这颗长瘤子烂肺也许就是报应,就算图富贵也没命享。”
师徒围桌,吃点心,也交心。
梁鹤乘转念又思索,报应与否暂且不论,可花甲之年收高徒,绝对是上苍垂怜,便也释怀。
纪慎语待足天,傍晚映着斜阳出巷口。他提溜着琥珀坠子,忍不住想,这黄昏景儿美丽与否,原来全看心情。彼时丁汉白载着他,琥珀衬晚霞,是光影斑驳;而此刻,他独自走出巷口,只觉得西风残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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