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姓房,房怀清。”他看向纪慎语,浑身透冷,语调自然也没人味儿,“师弟,师父烟抽得凶,整夜整夜咳嗽,很烦吧?”
纪慎语瞠目结舌,这人也是梁鹤乘徒弟?!梁鹤乘说过,以前徒弟手艺敌不过贪心,嗤之以鼻,难不成就是说房怀清?!
丁汉白同样震惊,惊于那两只断手,他不管礼貌与否,急切地问:“房哥,你也曾师承梁师父?别怪无礼,你这双手跟你手艺有没有关系?”
房怀清说:“作伪谋财,惹厉害主儿,差点丢这条命。”他字句轻飘飘,像说什无关痛痒事儿,“万幸逃过劫,人家只剁手。”
纪慎语右手剧痛,是丁汉白猛地攥住他,紧得毫无挣扎之力,骨骼都嘎吱作响。“师哥……疼。”他小声,丁汉白却攥得更紧,好似怕松开,他这只手就会被剁去。
:“佟哥,你以前是不是住在潼村?”
这话隐晦又坦荡,佟沛帆与之对视,说:“在那儿开过瓷窑,前年关张。”他本以为这兄弟俩只是来采买生意人,没想到渊源颇深,“那也冒昧地问句,既知道梁师父,也知道开瓷窑,你们和梁师父什关系?”
纪慎语答:“是他徒弟。”
佟沛帆看他朋友眼,又转过来。纪慎语索性说清楚,将梁鹤乘得病,而后差遣他去潼村寻找,桩桩件件并交代。说完,佟沛帆也开门见山:“瓷窑烧制量大,和梁师父合作完全是被他老人家手艺折服,不过后来梁师父销声匿迹许久,那期间窑厂也关。”
这行发展很快,量产型小窑力不从心,要被大窑收入麾下,要只能关门大吉。佟沛帆倒不惋惜,说:“后来就倒腾石头,天南地北瞎跑,也挺有滋味儿。”
酒菜已凉,房怀清慢慢地讲,学手艺受过多少苦,最得意之作卖出怎样高价,和梁鹤乘闹翻时又是如何光景。穿金戴银过,如丧家之犬奔逃过,倒在血泊中,双手被剁烂在眼前求死过。
所幸投奔佟沛帆,捡回条不值钱命。
“只不过……”他看眼旁人,咽下什,“替向梁师父问好。”
言语地聊着,丁汉白没参与,默默吃,静静听,余光端详许久。忽地,他隔着佟沛帆给那位朋友倒酒,作势敬杯。
那人顿着不动,半晌才说:“佟哥,帮下。”佟沛帆端起酒盅,送到他嘴边,他抿口喝干净,对上丁汉白目光。
他又说:“佟哥,热,帮脱掉袄吧。”
丁汉白和纪慎语目不转睛地瞧,那层厚袄被扒下,里面毛衣衬衫干干净净,袖口挽着几褶,而小臂之下空空如也,断口痊愈两圈疤,没有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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