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要是张斯年徒弟能辨认出玉童
张斯年继续看,看完全都搁下,咳声。“梅纹笔筒,真。”说着挑出来,音极低,“竹制臂搁,真。荷叶水洗,仿。端石随形砚板,仿。和田玉素环佩,仿。”
真品挑完轮到赝品,张斯年墨镜滑落至下鼻梁,露出明暗眼睛来。挑到最后,只剩那个宋代玉童子,他忽然笑。
他知道梁鹤乘不会雕刻,那按理梁鹤乘徒弟应该也不会。可这东西他看出是赝品,且作伪痕迹在其他赝品之下,等同于在梁鹤乘手艺之下,那就有趣儿。
如果不是徒弟做,梁鹤乘收来图什?所以张斯年笑,笑梁鹤乘竟然收到个会雕刻徒弟。他问:“说,你那徒弟多大?”
梁鹤乘随便答:“十七。”
使?”
梁鹤乘说:“绿釉四方水仙盆,透绿才衬水仙花颜色。”
女人爱花,大姐拿着来回看,看到款识:“呦,雍正年制。”
梁鹤乘坦诚:“民国仿件儿。”这行哪有坦诚,东西再假都不敌张嘴骗人。这水仙盆他拿来凑数而已,好几年前做,当时是为种蒜苗,吃蒜苗炒肉。
最后盆子卖,大姐前脚离开,墨镜爱好者后脚就到。梁鹤乘钞票点到半,收起来重新揣好手,敛目养神,不稀得招呼张斯年。
张斯年心想:前途无量。转念再想又觉得未必,青出于蓝又如何,看看自己,看看对方此刻,不也是吃饱饭闲逛,日日消磨吗?
他捡笔筒和水洗,又拿上玉童子,掏钱走人,临走扔下句:“你那高徒可没过这关,等着瞧瞧能不能过高徒那关。”
梁鹤乘淡淡地笑,他是行家,纪慎语做这件玉童子几斤几两他清楚,搁在这市场能唬几成人他也知道。张斯年是最高那道坎,把他亲自做几件仿品都鉴定出来,自然觉得玉童子更伪些。
可张斯年也说——高徒。
他们俩都认可那是高徒,所以他喜形于色。
凡是平时在古玩市场扎根,互相之间都眼熟,张斯年自然也被人眼熟。可他不乐意被瞧见,瞎眼丑陋,他讨厌被打量。
隔着镜片,老头边看边说:“瓶子罐子臂搁水洗,不就看看你徒弟手艺吗?带这多件,你不累啊?”
当然不可能只带玉童子,那等于告诉对方这是徒弟做,是赝品。这些物件儿掺和着,分辨去吧。梁鹤乘回:“骑三轮,不累,比手推车拉废品清闲多。”
又开始呛呛,张斯年从荷叶水洗开始看,挨着个,玉童子夹杂其中。他看圈,最后拿起玉童子,先问:“你徒弟单独作案,还是你陪同作案?”
梁鹤乘抬脚踹他,可惜绵软无力:“没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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