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九月初五。
风从树梢处刮过,几枚叶子随着风痕迹打转落下,满院萧索,片苍凉。
“皇上?”张起麟小声提醒,让那个站在院中人似乎醒过神来。
“他病情如何?”平板声音听不出喜怒。
“前两日太医来看过,说似乎不太妙。”张起麟小心斟酌着言辞回道,他不敢抬头去看帝王神色,却仍旧忍不住揣测起主子来到这里目。
雍正四年六月初,帝将胤禩党罪状共四十余款公诸于国,昭告天下。
雍正四年八月廿七,康熙第九子胤禟困于高墙之内,因病潦倒身死。
胤禩听着来人宣读圣旨,仿佛就像听不懂那些内容,神情漠然,波澜不兴。
那人本是奉旨而来,故意将胤禟死讯告诉他,却见胤禩没有半点反应,不由有些无趣,悻悻地摔门而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胤禩终于神色松动,低头,又吐大口血。
禛对付他和九弟十弟手段,他也能理解,毕竟宫闱之争,不是你死便是活,坐在那高位上,总要斩草除根,才能安心,就像当年皇阿玛对他们这些儿子这样,处处猜忌,处处防备。
只是,毓秀她……是无辜啊。
不过是个妇人,又能兴起多大风浪,何至于此,要逼死她?
念及妻子,胤禩痛苦地闭上眼。
嫡福晋郭络罗氏出身高贵,自幼为外祖养育,自然被捧上天,也养成她骄纵任性性格,夫妻结缡二十几载,虽然他开始只不过为她身份才娶她,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早也如同家人般。
不止张起麟不知道,连胤禛自己,也有点迷茫。
从堆积如山奏折中起身,在偌大皇宫内随意漫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
那个人福晋,曾去求十三弟来面圣,却口口声声都是诛心之言,说他生性歹毒,连自己亲生额娘都活活逼死,连自己兄弟手足也不放过,明明可以条白绫赐死事,却要遍遍地折磨她丈夫,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宫
嘴角却微微勾起,连同那没有抹去血迹,恍如桃花般妖艳。
额娘,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快点让儿子到九泉之下与你团聚吧。
这世上最痛苦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最爱额娘,他嫡福晋,他最好兄弟,已经个个离开。
要什时候,才轮到他?
毓秀纵然性格泼辣些,行事不肯相让,也罪不至死啊……
千错万错,都因自己而起。
而他却还在这里,苟延残喘。
胸口阵气闷,又是串剧咳出声,他伸手去掩,连袖子也溅上点点殷红。
胤禩从来不知道,这命,竟也是用来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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