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今日已无生路,也早知手上沾得累累忠良鲜血人命,难求善终。只是谋划生,若能叫这柄剑斩杀,倒也死得不像个笑话——
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里盘旋瞬,他颈间已狠狠凉。
疼痛后知后觉泛上来,杨显佑瘫在椅子里,喉咙里咯咯响两声,看着金人腰间弯刀上淋漓血色。
萧朔单手按在剑柄上,眸底寒得无波无澜,全无要出鞘意思。
力气飞速消逝,周身彻底冷透,寂静黑暗迎面侵下来。
朔方军敢在此时引拐子马出城,定然还有后手……是什后手?
这两个人究竟还有多少谋划,藏在如今这场湍流之下,化成嶙峋暗礁,等着将他们撞得粉身碎骨?
断骨去爪,铁棘寒冰,能驯服最凶狠猛兽,为何就驯不出个真正忠心手下来?
杨显佑迎上萧朔视线,恍惚见那日大理寺地牢。
地牢里,云琅被铁索捆缚浸在冰水中,气息已奄,只剩心口点热气。
此时闷声粗气开口:“再不来救,真要等中原大军合围吗?”
“铁浮屠在城内施展不开,可中原人却也灭不他们。”
杨显佑低声:“中原禁军战力羸弱,声势浩大,只能充数而已。只要沉住气,等——等襄王援兵到,胜负未可知……”
萧朔缓声道:“杨阁老心里不是清楚,襄王援兵到不?”
杨显佑打个激灵,终归语塞,停住话头。
杨显佑身子歪,栽倒下来,睁着眼睛没声息。
“不知你来路,也不知你们两个谁说得是真话,只是实在厌恶这老狗……你好歹算个好样,今日替你杀他,算是见面礼。”
金人统制刀尖滴血,盯着萧朔:“若你胆敢骗,与他也是个下场,明白?”
萧
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生志,疲累平静得近乎释然,可点漆深墨似瞳底深处,仍有点光烁烁不灭。
他那时还不清楚这点光是什,如今才隐约明白,却已全然来不及。
……
杨显佑目光艰难动动,他看向萧朔,又看看他腰间那柄来自殿前司无锋重剑。
大战在即,胜负念。
“王爷说,既然两家合谋,就该有诚意,免得旁人拿此事来作伪周旋。”
萧朔同金人统制拱手:“们援兵到不,只能拼死助铁浮屠搏。襄王再三思虑,决心据实以告。是战是退,贵军自行决断。”
“好,襄王痛快!”那金人统制狠狠将金杯往地上摔,“这才有些枭雄气派!”
杨显佑瘫坐在旁,脸色彻底灰败下来。
襄王之谋,驱虎吞狼。他本想尽力以所谓援兵拖住金人,让铁浮屠与朔方军拼杀消磨,两败俱伤,却不想萧朔胆子竟当真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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