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问萧朔如何会忽然说起这个,此时看着萧朔,却又觉得从来便不必问。
城下杀声血气弥天,朔方军昔日轻车都尉走到城边,扶上厚实青条石砖,慢慢按实:“朔方军人……过命交情,关系原本便都不差。”
“岳帅……如今人人暗地里都鄙夷,说岳帅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小人勾当。”
胡先生道:“朔方军中,如今连私祭端王都是重罪。有敢提及先王,律杖二十、罚俸月,发配去最苦戍边营。”
“故而。”萧朔道,“枢密院安插在军中暗探,竟连这层错处也寻不出。”
活着用血肉来拦,死用尸骨来拦。枯骨成灰,还剩腔冲天英雄气,明月朗照镇雄关,盘桓不散。
“殿下看出什?”
他身后,胡先生仍是身寻常青衫,也登城:“如今朔方虽残,战力战心还是有,不会堕先王威风。”
萧朔将视线从战局中收回,慢慢道:“看出白将军同岳帅关系,并没有传言中那差。”
胡先生微怔,看看身轻铠薄甲萧朔。
冲个跟头……”
刀疤:“那时先王殁,少将军回来北疆,带们打仗,同们喝酒,说这些地方他都会去。”
刀疤静刻,低声道:“们那时候还只知道高兴。”
萧朔静听着,走到城头,看着城下战局。
朔方军至今沿用仍是昔日端王留下打法,军制也不曾改动。中军迎战两侧翼护,强弓硬弩、前赴后继,将金人铁骑死死拦在云州城外。
胡先生顿刻,终于苦笑道:“……是。”
岳渠行事霸道专横,又与端王分明不和,任谁看来,都无非只是心想谋图朔方军主帅之位。就连对端王系穷追猛打枢密院与大理寺,在清算得最疯
岳渠将军是老军旧派,最抵触新军法、新军制,也因此和将朔方军几乎打散重建端王素来不和,朔方军内外几乎人人知道。
岳将军因为同端王不和,故而最看不顺眼执掌新军法轻车都尉白源,险些将白源杖杀。也因此逼得白源早早心灰意冷,暗中改名胡涂,去严太守处另觅出路。
这些年来,胡先生不归楼暗地里供养朔方军,也泾渭分明,从不供岳渠所部帅营兵马。
“殿下如何……”
胡先生笑笑:“罢。”
中原人安土重迁,祖祖辈辈耕织嫁娶故土,倘若有人来夺,死也会来拦。
起初是用山拦,山拦不住,历朝历代开始修建长城。
绵延长城守城坚壁,关关相连,直到北面铁骑学会破城,学会将宁死不降守将割下头颅,高高挂在城门之上。
长城也拦不住。
长城拦不住,于是靠人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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