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静跪着,摇摇头。
蔡太傅蹙紧眉:“怎?
蔡太傅眼底凝,敛袍袖,沉默着转过头。
梁老匹夫只管医病治伤,有什说什,心疼云家小子罢,并没有更多念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蔡补之当年暗中藏下最后剂沉光,是为给学生条路可选。倘若云琅执意,当先生便也豁出去陪着,痛痛快快地战死在大漠沙场。
暗中把商恪事告知参知政事,也给这两个学生条路。
云琅静静,挣动力道渐弱,渐渐安稳下来。
梁太医眼疾手快,趁着这个空档,将银针飞快排下去。
“幸好这些天养得仔细……已好大半,禁得住糟蹋。”
梁太医专心下针,落到云琅心口穴位,仍觉余悸:“若是放在刚回京城时,这剂沉光下去,定然要他小命。”
蔡太傅坐在榻尾,言不发,死死攥拳。
去打回来。”
云琅胸肩狠狠悸,滚热水汽再拦不住,自浓深睫下透出来。
燕云遮眼风沙,寸草不生荒芜戈壁,从胸口冰到后心铠甲,北疆冷透孤月。
出玉门关不见故人,至雁门关不归故乡。
场接场鏖战,来自后方支援越来越少。将士们亲手埋下同伴尸骨,连同送不出家书并裹上马革,堆沙成墓,刻木作碑。
只是这条路旦走上,便再不剩半分反悔机会。
“你可知兵围禁宫,形同哗变。”
蔡太傅盯住萧朔:“你带亲兵直闯文德殿,以战局相挟,从皇上那里逼来禁军虎符,逼出云麾将军复职明诏……只凭这个,已足以成宫中腹心之患。”
萧朔浑身是伤,蔡太傅原本原本不想立即与他说这些,此时萧朔沉默着跪在眼前,便知他胸中清明,心念已决。
蔡太傅沉声道:“你可想过,若事败――”
云琅身上新旧伤痕交错,胸口创痕刺眼,好在这些天精细进补,已不再像回来时那般单薄支离。
萧朔护着云琅,迎上太傅晦暗目光,放开云琅肩颈,将他平托着仔细落回榻上,朝太傅行礼。
“做什?”
蔡太傅紧皱着眉,伸手要扶他,叫萧朔身上血色刺,更心疼得要去连撅十根戒尺出气:“好端端跪什,哪来这些虚礼?你身上这些伤,还不快去裹。”
萧朔摇摇头,缓声道:“学生与云琅,谢师长牵挂护持。”
遍野星沉,穹低可探。
火星随风飘荡,寂静得足以噬人沉默里,有人低低应和着唱。
不知万里沙场苦,枯骨皆是长城卒,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
……
萧朔慢慢吻着他眼睫,吻上云琅冰冷嘴唇,轻轻蹭着,将暖意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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