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亦不知是因何而起,只能茫然地仰望着徐霜策,天下第人侧影在月夜下生硬僵冷,鼻梁在脸颊上覆盖出片阴影,看不清为何那用力地紧闭着双眼。
回溯之境沙沙而远,那抹剪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良久后徐霜策终于动动,睁开双眼慢慢地低下头,凝视
人来人往庭院中四季交替,渐渐归于虚空,阒寂无声。
法华仙尊醉倚在桃树下青石桌边,外袍搭在肩头,左肩下绷带中隐隐透出血迹。他刚从遥远北地斩杀妖兽回来,身上血气未褪,面容犹带倦意,杯中荡漾桃花酒已经斜斜地洒大半,细长手指被酒浸透,反射出微渺清寒月光。
宫惟突然感觉自己手腕被死死地抓紧。他扭头看去,只见徐霜策钳着他五指用力到微微颤栗,紧盯着庭院中那个斜倚在月下身影。
“唉——”那道身影深深叹口气,尽管刚出口便消散在纷飞桃瓣中。
“想徐白啦。”
侧影被拉长,随着斗转星移由西向东。
“今天也是见不到徐白天呢,”他托着下巴,轻轻地道。
终于有天,当法华仙尊从墙头翻进来时候脸色冻得发青,右眼下被不奈何剑气划道明显伤口,干涸血凝固在面颊上格外触目惊心。他迅速给自己施个活血暖身法咒,抱着手臂发半天抖,才勉强暖和过来:“——沧阳山寒冰狱可真是名不虚传啊,幸亏溜得快!”
月光下他衣袍歪歪斜斜地,满把黑发垂散过半,显得有点儿狼狈。他第无数次从空中拉出那张卷轴,指尖刚要再次落下笔,被冻开裂手指却又停在半空,眼底映出大半页密密麻麻正字。
良久他终于想到什似地,沙哑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徐白真不想见吧。”
徐霜策向天仰起头,闭上眼睛言不发。
回溯境中,十七年前法华仙尊将冷酒饮而尽,踉跄起身,袍袖拂过满地残红,渐渐消失在回廊深处。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宫惟怔怔地站在原地,陌生而巨大伤感漫过心头。
“这样又有什意思呢。”
他意兴阑珊地随手挥,举步向寝殿走去,不再回头看眼,身后卷轴银光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那张写满正字卷轴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那个深夜开始,法华仙尊容貌身量发生微妙变化。他个头开始长高,渐渐脱离少年范畴,有些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气质;他仍然活泼喜爱热闹,但眉眼不再跳脱稚弱,好似时光终于在他身上沉淀出丝丝稳定和沉郁。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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