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市区七拐八弯,终于喷着尾气驶进南城汽车站。个多小时车程,温让从座椅上起来时候甚至觉得双膝发麻,他跟在沈既拾身后下车,冬日苍白阳光劈头盖脸浇下来,嘈杂口音散布在四面八方,蜂鸣似让人心慌。
温让茫然环视四周,这里汽车站尘土飞扬,人声鼎沸,遍地是垃圾与滴落汽油印子,他瞬间哪里都想仔细看看,眼睛又不知道该落在何处,竟然就这捕捉堆乱七八糟画面。
吆喝着要不要乘三轮儿妇女。
卖票贩子。
坐在角落里啃煎饼中年男人,脚边有几根烟头。
”
“根本没法接受。”温让转动眼珠与沈既拾对视,看他被阳光漆成灰金色睫毛:“直生活在你身边人,上眼还喊着你哥哥想让你抱抱他小孩儿,下就不见,怎都找不到,怎能相信这是真呢。”
沈既拾捏捏他手。
“过年,终于相信温良是真丢,被弄丢,就想,也许温良也在找,有天突然就会有警察给们打电话,说,你家温良找到。电视里不是经常演?小孩子丢个月还能被熟人发现,带回来。那定会扑到温良跟前儿抱着他哭吧,使劲儿哭。”
“再后来,有温曛,想就算多个妹妹,最疼还是温良,就算温良回到家里不喜欢这个妹妹也没关系,他才是最宝贝。”
三五个凑成堆儿打牌司机。
刚从公共厕所出来,哆哆嗦嗦系着裤腰带老头儿。
以及靠坐在汽车站门口,披着破袄乞丐。
“等温曛也长大,开始工作,年又年没有希望,年又年找不到温良,就害怕。温良丢时候那小,能记住什呢,他如果被别人家养大,肯定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他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哥哥,就算真找到他,该怎办,他不认怎办,不愿意见怎办,该怎办?”
汽车下高速,绕过巨大转盘,街道上终于开始出现商铺和路人,生活气息浓郁起来,温让撩起拉帘儿,将额头抵在颠簸窗户上,前方大路当儿中竖着块巨硕蓝牌子——欢迎来到南城市。
车玻璃不知道贴什光膜,从车里向外看就像面半透明镜子,反射着不甚清晰人脸。温让盯着车窗上沈既拾优美面部线条,四分之三轮廓,额头,眼睛,鼻子,嘴唇,全部都美好呈现着,他细细地看,用眼神儿逡巡过每处纹理,像被心魔魇住样,将这张脸与小温良面庞试探着重叠。
像?
“已经完全没办法想象。沈既拾,紧张到害怕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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