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珣闻言赶紧转圜面色,先回身扶起对方,然后又把地上帻巾给拿起来,亲手帮对方裹住露出半个秃瓢脑袋,这才携手解释道:
“非是看不起蔡公,也不是刻意大言,只是自幼受寡母教导,为人不可轻言放弃,她曾有屡有……屡有激励之言。蔡公,这柳枝虽然是个枯枝,但将它插入土中,谁又能知道它不会再出新芽,最后变成苍天大树呢?”
蔡邕扬天长叹。连连点头:“不想,今日居然又遇到文琪满腔志气!若论百折不挠节气,那自然是天下半节气都在桥公身上;而若论这自强不息志气,只怕也是天下半志气都在文琪身
阉尹,自知不能幸免,然后将万卷藏书托付与时候,是何等风采?为何今日却是如此不堪?!大丈夫在世,敢做而不敢当吗?!”
这番质问,真是让亭舍之外公卿士人全都愕然无语,怔立无言。
便是那蔡邕,也只好拱手告罪:“非是蔡伯喈敢做而不敢当,实在是思及自己年已经四十七岁,老朽不堪,却又无子,所谓独特身……”
“若是因此而哭,更是可笑可悲!”公孙珣勃然作色,愈发怒气冲冠。“只问你,你蔡伯喈在哭时可曾去瞥眼坐在你身旁桥公吗?!”
众人纷纷看向桥玄,却见桥玄从容坐在旁,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捋须而已……但众人却已经纷纷有所反应过来。
“蔡公!”公孙珣继续大声斥问道。“你说你垂垂老朽,万事不堪……问你到底何事不堪?”
“……”蔡邕张口结舌。
然而,不及蔡邕回复,公孙珣却主动自问自答起来:“若论髡刑贬斥,你难道不知道桥公也曾经做过城旦吗?而且你才次而已,桥公乃是三起三落!若论子嗣,你难道不知道桥公六十岁尚得幼子吗?你才四十七岁,家中姬妾尚足,而且已经有女,如此努力十三年,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子女双全?至于说老朽,更是可笑!”
话到此处,公孙珣却又不去看那面色涨红蔡邕,而是转过头来,对着身后面有哀容各路公卿、名士言道:“诸位且看桥公,他已经年近七旬,却依然是朝廷根基,士人脊梁,无论局势多坏,都没见过他露出过半点哀容……如今这蔡伯喈不过四十七岁,就在这里唉声叹气、涕泗横流!诸公不去学桥公面不改色倒也罢,可为什还要陪着蔡伯喈这种人哭个不停呢?!当日在蔡府上便说,时局越是艰难,辈反而越要自强不息,努力奋发才对!难道是因为年纪轻,诸位便把这些道理置之不理吗?!”
此言既出,别人倒也不论,那身后蔡伯喈却是连连拱手,口称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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