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澜拖着长音应道:“知道,又不傻。”
闻衡道:“这可难说。”敏捷地闪过几粒被当做暗器弹过来水珠,笑着绕过屏风,出门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帘外雨声转弱,变成淅淅沥沥打窗棂小雨。满室暖黄烛光里,薛青澜换上闻衡家常衣裳,挽着袖子坐在桌前喝汤。闻衡虽然已经吃过晚饭,这会儿却也在对面陪坐喝茶。
两人有搭无搭地说着别后诸事,薛青澜在明州无甚要事,闻衡在越影山见闻却值得大书特书。他刻意略过秦陵那段,只提顾垂芳与郑廉往事,许是听多故事,连讲故事功力也见长,连向对旁人死活漠不关心薛青澜,都听得几度忘动筷子。
“郑廉到底是恨他还是不恨他?”薛青澜听闻衡讲完,十分不能理解,纳闷道,“既然都肯把坟建在地宫上面,当年为什不与他见面?他们是有多大仇,活着不能原谅,非得死才能释怀?”
“不过说你句,这就委屈上?”
“不是……”
“别跟说什习武之人,你只要没成仙,还是肉体凡胎,淋雨就容易着凉受寒,万病倒,你难受心疼,咱们两人谁也落不着好,这又是何苦呢?”
他掌心很暖,贴在冻僵肌肤上甚至有点发烫,可也比不过他无意之中流露出温柔,这瞬间薛青澜甚至理解扑火而死飞蛾,旦体会过那种暖意,连点偶然无心冷淡都能令他如坠冰窟。
他无言以对,在闻衡掌中别过脸去,低着头像是打算在桶里找个地方藏起来,苍白地辩解道:“没委屈。”
闻衡随口答道:“三十年恩怨纠葛,不是个恨或者不恨就能囊括,大约是爱恨交织,还有许多不能说话,所以才辈子噤口不言。”
薛青澜懵懂地问:
略带薄茧指腹拭过他泛青眼底,在脸颊流连,最终落在腮边,变成不轻不重拧:“没委屈你躲什?月不见,越发会气。”
他自己体会不到,闻衡却看得很清楚。句重话下去,眼角瞬间就红,衬着他脸上雨水痕迹,宛然如同哭过场,不能说是楚楚可怜,但看让人心头发酸,忍不住想亲手擦去那道泪痕,做点什哄哄他。
“用过饭不曾?”闻衡刮去他鼻尖滴水珠,将他推向木桶另侧,直起身叮嘱道,“回去坐着,多泡会儿驱驱寒,叫厨下准备晚饭,待会儿给你拿干净衣服过来。”
薛青澜顺着他力道后仰,全身浸在热水中,只露出个脑袋,倦懒地“唔”声。
闻衡见他半阖着眼,有点昏昏欲睡意思,又道:“养神可以,别睡着,小心头栽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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