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连车带马也要走上很久,于他们而言则快得很,开道阵门功夫而已。酉时动身,顶多三刻就能到山顶,刚好够煮壶茶。
这本是数十年里再寻常不过刹,老毛眼皮却忽然跳起来,莫名阵心慌。
他听见远山钟声敲第二下,“当”声。正要开口,就见尘不到腰间挂着白玉铃铛轻磕出响,无风自颤。
有瞬间,他们主傀二人都怔下。
接着,老毛满身鸟羽虚影便炸起来。因为他知道,这白玉铃铛是连着山坳那个阵,轻易根本不会响。
他正要修化,就见金翅大鹏拢翅落地,递张刚收纸笺过来:“大小召传过来。”
尘不到将折笺子展开,就见纸上寥寥几笔,画山和树,还点大小两个相连墨团。
老毛伸头去看却没看明白,指着墨团问:“俩丫头又打什哑谜?”
“看不出?”尘不到合上纸笺,噙着笑:“树上长雪人。”
“啊?”老毛眨眨乌溜溜豆眼,又立马“哦”声——
湖边停歇几只水鸟刚扑翅,就被黑雾包裹淹没,瞬间干瘪枯萎。
张岱再顾不上洗剩下天谴,连滚带爬地挣出湖。
天谴翻搅不息,黑雾就像海潮巨浪,从山坳扑出来。
张岱几乎是滚下山,他爬站起来回头,看见漫山遍野黑色,带着浮动淡金色印记八方奔涌,朝着山道、驿站、村野和门楼……
那些地方有数不清人,对即将临头灾祸无知无觉。
旦响,就是大事。
他看见尘不到手握玉铃阖上眼,因为傀和傀主联系,他跟着尘不到目睹那座山坳周围黑雾肆虐景象——
兵荒马乱,哀鸿遍野。
活物像被吸干枯枝,在被黑雾包裹瞬间变得干瘪萎顿,倒落在地。
尖叫混杂着鸡鸣狗吠响成片,到处是四散奔逃人,还有不知谁家小孩无措地站在田道上,张着嘴哭嚎。而海啸般席卷而下黑雾就
是闻时上松云山。
“那咱们……”老毛问。
尘不到扫眼指间缠绕黑雾,说:“送这些,先回山。”
他把回好纸笺放出去,给大小召留句玩笑话说:哄他给烹壶茶,你俩看着点人,毕竟雪堆,别化。
这地方在南,松云山在北,相隔三千余里。
他可能闯大祸,张岱心想。
但黑雾紧逼在后,他只来得及朝那些地方匆匆望眼,便开道阵门,逃出生天。
那是那天酉时,暮霭沉沉,不知哪座山寺和尚刚敲第下钟。
尘不到正在千里外某地解个大笼。
钟声模糊传来时候,笼中虚相将散,数不清尘缘被他悉数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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