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上下张氏,容色出众,比起沈括老态,要年轻上许多,只是眉间多点煞气,冲淡她容貌给人好感。
张氏几步走到桌边,啪下,就将捧在手中上百封拜帖和礼单全丢下来,洒桌。论理这些拜帖、礼单都是该由沈括来处理,但张氏要先接手,沈括又哪敢说不?
张氏先坐下来,沈括没得吩咐,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
只见张氏指着桌上:“名帖、礼单都在这里,没那个灌园家小儿帖子。你入京,也没有说来迎接。现在都拜内翰,也不见派人上门道贺。莫不是要你上门道谢不成?!”
沈括听提起韩冈,还是用灌园子这样蔑称,心中顿时惊,“夫人你不懂……”
看来只会是这样——而且韩冈当初在京西时候,还顺便拿出种痘法,使得襄汉漕运都成微不足道小事。
这让他怎有脸说已经还韩冈人情?
想到这些事,沈括连呼吸都感到沉重。
鲁国老妇哭儿子,还不是见到吴起给儿子吮疽,怕儿子重蹈他父亲覆辙——“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人情债欠得多,就像背着块大石头,不,已经重得跟山差不多,这要怎还?!
张氏闻言,对柳眉顿时倒竖起来,怒意就在眉目间聚集。
沈括顿时就软,连忙解释:“韩玉昆他是怕有人说他与为夫结党,所以才故意不加通问!但之前就已经让他表弟送帖子和贺礼来。”
他慌慌张张在前日收到名帖中找,很快就翻到,“夫人你看,就是这个冯从义。就是前天,们刚入京时便送来。”
沈括抵京,韩冈没有出面迎接,而是选择私下里让冯从义来问个好。沈括看到韩冈这做,当然是明白他要防有结党之讥。
还没入京时候,沈括就已经听说。那个做殿中侍御史蔡京跟韩冈过不去,韩冈怒之下,硬是拿自己未来相位废蔡京。之前韩冈先推荐苏颂入西府,
沈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韩冈需要自己做什,反正他知道,这笔债已经很难还得清。甚至可以说,根本就还不清。韩冈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只能做牛做马任其驱遣。沈括没有多想,能还上点就是点。
吱呀声,书房门被人推开。
书房是士人们最私密领域,就是至亲,没有得到准许也不能随意出入。官宦人家,连妻儿都是绝足书房。但来人进沈括书房,却连门也不敲下。外面家丁,也没说通报声。
都没看到人,沈括都已经站起来,弯腰弓背,“夫人来。”
来人是沈括续弦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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