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声音很轻,只让章惇人听见,又简洁得让人郁闷。可多年知交,又在南疆同历生死,互相间深厚信任,让章惇勉强压住心头急怒,决定暂且稍等片刻,等待韩冈行动。至少他能相信韩冈头脑,不会糊涂到将全家人性命放在雍王殿下人品上。
赵颢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病榻上兄长那里,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解信息,让他心情十分愉快。他甚至看见韩冈和章惇私底下小动作。韩冈以胆大著称于朝,可事到临头,连他都退缩。
所谓忠心,所谓大胆,到生死关头,也不过是个笑话。
当真以为逃得过去?!赵颢暗自狞笑。
当年旧事,这些年来成为杂剧和唱本在都下传唱。贵为亲王颜面,在做皇帝兄长放纵下,早就被践踏得如同死水沟里臭泥般。多年积累下来羞辱,日日地在胸中阴燃。这回,当真能如愿以偿,搓扁捏圆也是句话事。当年旧怨,可不会那简单就放过!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王安石或是韩琦胆略,这也是名臣和庸碌之辈差别。可又有几人会愿意为个虚名而毁家纾难?几位宰辅,当然是个个装聋作哑,对赵颢话不做任何反应。
不,确切地说,是除人之外所有人。
拧着眉头章惇咬咬牙,终于还是决定自己站出来。
在他立场上,是绝对不能让赵颢登基。当年出手帮助韩冈,讨好赵顼、打压赵颢,三方面做得漂漂亮亮可就是他章子厚。纵然明面上章惇并没有参与太多,但他私底下出手,也别指望赵颢登基后会查不出来。
既然其他人都退缩,就连最应该维护宰辅权威王珪都不发话,那能出来打下赵颢气焰,让赵顼后妃们明赵颢迫不及待,也就只有他章惇。
有大半心力都放在赵颢那边,雍王千岁举动,点不漏地映入韩冈眼底。
也难怪赵颢会如此得意。
原本作为天子,尤其是掌控天下十余载,有军功有政绩权
至于韩冈,章惇暗叹声,两府权威,区区个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是没资格来维护。
章惇挺直腰,狠厉眼神锁住赵颢,便要踏前步放声说话。但眼前突然之间插入个背影,让章惇动作滞,不得不停下来。
定睛看,却是韩冈不动声色地抢先步拦住他。仅仅是悄然移动小半步,却正好挡在章惇前面。
章惇又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韩冈打是什主意,但他相信韩冈判断力,不至于在这要命事情上犯浑。强压下口气,章惇站定不动,等着韩冈解释。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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