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本也需要个安静环境,司马光前几年在园中挖个地窖写书,被人当作奇闻轶事来宣扬。但司马光之所以躲在地窖里,个是因为里面冬暖夏凉,另个就是足够清静,清静得足以让他抛却所有让人心如火焚般煎熬。
重新戴上眼镜,亲手收拾着桌面,将今天书写和校对过稿纸全都分门别类地放好,又慎而又慎将眼镜拿下来,放进个填丝绵麻絮小盒子中。
水晶眼镜确是个好东西,司马光自从拥有之后,就当成宝贝般珍视。虽然用得时间长,眼睛就会变得很难受,但比起旧时他用得放大镜,仍要方便不少。
就像治病要对症下药,这眼镜也同样要看人来佩戴,有近视镜,有老花镜——这两个名字似乎是韩冈所起——不但人人不同,就是两只眼睛情况也不样,要找到个合适镜片,就要以片片地去试。
如今东京城,公卿们要选用眼镜,都是从几十片磨制好镜片中,挑选出合用,再让匠人为镜片打造合适框架。有夹在鼻子上,也有架在耳朵上。
昏暗灯光摇摇晃晃,投在地窖墙壁上人影也是晃来晃去。
长宽皆不及丈,高仅七尺,狭小地窖中,只有人桌和排满墙壁书架。
在污浊空气里,盯着面前书稿久,纸页上文字,就像是有自由活动生命,如同水里蝌蚪般游来游去。
司马光努力半天,也没能看清稿纸上下句到底是什。尽管他凭着记忆还能记得点,但看不清文字,也就别想再写字。
今天只能到这里,司马光想着。在地窖之中,看不到时间,不过从地窖中空气情况上看,也就两个时辰样子。
司马光这副眼镜是两年前由天子所赐。当时他向天子禀报说,受两代帝命而编纂《资治通鉴》已经修成百七十多卷,天子赵顼闻之欣喜,赐下批财物,其中就有这副水晶眼镜。这自然与司马光视力配合不上,只是能稍
年纪大,眼神是越来越不济。
编纂《资治通鉴》,司马光惯例是先排列从目,然后将找到史料,按照纪年法将编纂出长编,而后再从中挑选合用条目,并加以删改和叙述。数万卷史料、几千万字原本,都要靠着双昏花老眼来检定和筛选。
确是用得过头。
资治通鉴主编拿下夹在鼻梁上眼镜,用力眨眨酸涩发干双眼。就在编写《资治通鉴》过程中,他从四十多岁意气风发翰林学士,变成如今坐在地窖中垂垂老者,眼见着转眼就要六十。
年过花甲啊。昏黄油灯下,司马光无声地笑着。这十年他究竟是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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