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着王启年尸体差役已经转过来街角,韩冈收回视线,又叹口气。虽然王启年死早有预料,亦有腹案,但看着已经投靠自己人就这不明不白地死,心中当真是很不痛快。想来王韶眼睁睁地看着纳芝临占等七部被董裕打得族帐尽毁,也是这样心情。
回过身,韩冈往衙门里走,不过不是回他官厅,也不是去找王韶。王舜臣看韩冈走路,却是径直往副总管和钤辖两家官厅所在三进东院去。
“三哥,你去哪里?!”王舜臣追在后面惊道。
“窦副总管那里啊。”韩冈轻飘飘地说着,像是吃过晚饭跟家里打个招呼,说要去邻居家串门般,“王启年怎说都是勾当公事厅里人,他被杖死,总得跟窦副总管辩上几句,讨个说法。省得有人说们不顾手下人死活。”
当天子和宰臣们在崇政殿中为文彦博健康担心时候,另个人则已经不再需要被人担心健康问题。
“窦副总管下手还真够狠。”秦州州衙后门处,王舜臣看着眼前被两名差役抬着卷芦席,啧啧着嘴,发着事不关己感叹。
卷起芦席合抱粗,五尺长。上面给遮得严严实实,下面却露出两只脚。只脚尚穿着黑色靴子,另只脚却是光着,连袜子也不在。
韩冈探手将席子角掀起,张扭曲脸露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瞳孔散,涣然无神,嘴巴和鼻子都因痛楚而歪斜着,看上去已经与生前相貌有很大区别,这是在剧痛中被杖子打掉小命缘故。不过尸体只是口鼻处有血渍,但脸还是干净,窦舜卿没打脸。
“抬出去吧。”
韩冈放下席子,直起腰退到边。站在州衙后门口,把抬尸拦住,也不是桩吉利事。尸体堵着门,守门门房都急着搓手。
王舜臣目送着卷芦席被抬远,回头对韩冈说着:“王启年运气还真是不好。”
“这不是运气。”韩冈摇摇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本官与他宿无旧怨,他为窦舜卿设计害,才会落到如今地步。”
王启年被杖死,这也是意料中事。窦舜卿怎可能不杀他灭口?先是出个馊主意,却又被要谋算对象看破,被硬逼着上门送信。*谋被看破没什,但闹出来就不好。窦舜卿想把此事推三五六,当然要把王启年灭口。
今天早间,窦副总管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比如天气太热,早饭没吃好,树上知为何还在叫之类罪名,把王启年叫到官厅去,扑翻拿大杖敲顿。下手都是窦舜卿身边那几个身强力壮护卫,个比个手重,二十棒下去就收王启年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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