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册《华严经》,被风吹开大半。绛尘把它捡起来,上面写:“切诸报皆业生起,切诸果皆从因生。”
所以今夜自己与谢逢殊到底是因还是果?
自己与谢逢殊起因,是前世在这须弥山,自己为所谓众生杀对方。
仙界请求绛尘从未放在过心上,他重下须弥,不过是为偿还前世那条命。燃灯是创世古佛,更知道因果偿还道理,所以他想自己要让谢逢殊好好长大,要渡他飞升。偏偏如今他才明白,万般因果皆有变数,此世他与谢逢殊变数就是场不合时宜喜欢。
他想着刚才谢逢殊样子,红着眼,却倔强地不低头。
从上古至今,还是第次被人指着鼻子说胆小鬼,却没有反驳。他看着谢逢殊,语气不急不缓:“谢逢殊,你今年不过也才化形两百年,按照人间年岁来算,不过刚刚成年。这个年纪遇到个不讨厌人,相处时觉得高兴,便以为这是喜欢。”
“你还有许多时日,若是朝飞升成仙,不老不死,年岁更是看不到头,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现在说话不过是——”
绛尘还没说完,谢逢殊便问:“到那个时候,要是还喜欢你呢?”
他不满自己心意被当作玩笑,于是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地答:“就算还有很多时日,就算还有三百年、五百年、七百年,就算哪天飞升成仙,还是喜欢你。
“万到那个时候,你再用什理由搪塞?”
自己让他伤心,可是要是哪天谢逢殊知道前尘之事,大抵只会比现在伤心千百倍。到那个时候,杀身之恨,血海深仇,还说什喜欢?
绛尘低头看案台上抄半经文,许久之后,面无表情地将它拿起置于烛火之上,
窗外有山风刮过林间,法堂之中只有烛火静静燃烧,偶尔爆个灯花,发出轻微声响。谢逢殊目光比烛火还要烫热,绛尘颗坚冷如石心脏仿佛几乎要被灼伤,他想去摸摸谢逢殊头,又或是碰碰对方纤长眼睫,但最后他还是什都没做,连动也没动,只道:“回去吧,谢逢殊。”
下刻,谢逢殊眼圈立刻就红。
他没有哭——刚刚还说自己不是孩子,怎还好意思当着绛尘面哭呢?但他确实是伤心极,于是红着眼睛站起身,连告别话也不和绛尘说,自己昂着头往外走。
不来找他,谢逢殊红着眼想。他这讨厌,以后再也不来找他。
他走得很急,几乎是往外冲出去,连法堂门也没关上。于是浩荡山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动绛尘僧衣,吹得三千灯火摇摇晃晃,也吹得刚才被谢逢殊碰落在地经书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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