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皇上娱神淡远,恭己自怡。此广大之美德。然辨之不精,亦恐厌薄恒俗而长骄矜之气,犹不可不防……”
“狂悖!放肆!”咸丰帝再也不能忍受。年来,臣工们也曾上过不少指责时弊,规劝皇上奏疏,但语气都极为委婉温和。对这样奏疏,咸丰帝看得下。尽管文字用得婉转,但用意他还是明白,他喜欢臣下都用这样语言奏对。
他没有想到,今天曾国藩在众多文武面前,居然用“失误”“虚文”“骄矜”这样尖刻语气来指责,他感到自己至高无上尊严受到挫伤,怒火中烧。曾国藩分明是瞧自己只是刚过弱冠年轻人,才敢于如此肆无忌惮。今日如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怎能建立起自己威望?他厉声喝道:“曾国藩所奏纯属想象之词,并无实在内容。如此以激辞上奏而沽忠直之名,岂不虚伪?岂不骄矜?该当何罪!”
两班文武见咸丰帝盛怒,莫不战栗异常。慌得大学士祁隽藻忙出班叩首奏道:“曾国藩所奏狂悖,罪该万死。但姑念他敢于冒死直谏者,原视皇上为尧舜之君。自古君圣臣直,恳求皇上宽恕他这次。”
左都御史季芝昌也出班担保:“曾国藩系臣门生,生性愚戆,然心则最直最忠。倘蒙皇上不治其罪,今后自当谨慎。”
咸丰帝看到祁隽藻、季芝昌都来说情,又思曾国藩之言本出于忠悃,今日治罪于他,势必招来朝野议论,反为不美。
于是趁他们说情当儿,把手挥:“下去!”
曾国藩不敢再说什,忙磕头谢恩,退下来。他不知那天是怎样回到家里。他在床上躺整天,想到即将大祸临头,心中不免有点懊悔。原以为今上会有所作为,谁知却这样器量狭小!他设想马上会来处分:重则削职为民,轻则降级外调。他吩咐欧阳夫人收拾金银细软;又把纪泽叫到跟前,告诫他好生念书,日后只做个明理晓事君子,千万不要做大官。纪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曾国藩着实紧张几天,后来听说咸丰帝气消,只批评他“迂腐欠通”,同时也肯定他“意尚可取”,没有处分。场惊恐虽已过去,但新天子圣德,曾国藩也算体会到。
十多年官场生涯,使曾国藩深深懂得,当今为官,没有皇上信任、满蒙亲贵支持,要办大事是不可能。现在是办团练,性质更加不同。团练若不能打仗,则不成事;不成事,则皇上看不起。若能打仗,必然会成为支实际上军队。满人对握有军权汉人,向猜忌甚深。这支军队将会招致多少嫌猜!弄不好,非徒无功,还有不测之祸。再说,湖南吏治也太腐败,在十八省中可谓首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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