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闭着眼背起来:“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
父子瞬间沉默。
“知道爹为什要你念这段吗?”严嵩打破沉默问道。
严世蕃:“无非还是责怪儿子罢。爹是老,儿子也没想在你老这个年岁招风惹雨。可二十多年,们杀人关人罢人那多,爹就是想安度晚年,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儿子不在前面顶住,谁能替爹在前面顶住。”
严嵩:“就凭你们几个人到西苑禁门去闹,那也叫在前面替顶住?你爹也就天不在内阁,你和罗龙文鄢懋卿就没有个人能够进西苑那道门。人家张居正就进去,就能够和徐阶策划于密室,传令于天下。哪天你爹真死,你们不用说到西苑门口去闹,坐在家里人家也能道令把你们都抓!”
何等让自己称心!曾经何等让自己惬意!曾经何等让自己感到后世其昌!那时经常流露怜爱目光这时又从昏花老眼中浮现出来。
“不忙搬,先擦把脸喝口茶。”严嵩眼中那个身影还是严世蕃二十几岁那个身影。
“不累。爹歇着吧,儿子很快就摆好。”严世蕃脸上沁着细密汗珠,仍然不停地将箱中书搬出来摆到应摆书架空格里。
这声音已不再是当年儿子声音,回答话却更唤起严嵩当年对儿子亲情。他慢慢坐直身子:“那匣《韩昌黎集》搬出来吗?”
严世蕃这才在书箱前站直腰:“搬出,爹现在要看吗?”
这话尽管刺耳,严世蕃听还是惊愕地抬起头,望向父亲:“今天事爹在家里都知道?”
“你知道都知道,你们不知道也知道!”严嵩突然显出让严世蕃都凛然威严,“还是首辅,是大明朝二十年首辅!二十年治那多人,朝局事敢不
严嵩:“把《祭十二郎文》那卷找出来。”
严世蕃有感觉,望向父亲,见他也正在望着自己,便走到架书架前,从最上面靠右边个空格里捧下匣书,拔开书插,从里面拿出卷,很快便翻到《祭十二郎文》那篇文章,走向父亲时顺手又拿起书桌上那副眼镜,走到父亲身边,双手递过去。
严嵩抬头望着儿子:“不看,你给念,就念‘吾自今年来’那六句话。”
严世蕃也是学富五车人,哪里还要捧着书念,何况父子心,立刻明白父亲要自己念这六句话深意,连日来负气这时掺进些酸楚,便闭上眼,时沉默在那里。
“念吧。”严嵩知道儿子此刻心情,催他时便加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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