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唇是晚春谢残红,浅浅绯色,沉静不己,“皇上曾经指责臣妾嫉妒容缤,臣妾受教。至于孝贤皇后,乃是皇上发妻,皇上情深几许,都是人之常情,臣妾难道会与离世之人苦争高下?”
皇帝口气温和几许,“如懿,这些诗,朕并非是说你不好。”
“臣妾不足臣妾自知。”她笑色颇黯,“皇上,臣妾看您对孝贤皇后深情,真是欣慰。哪日臣妾弃世而去,昨日种种,皇上或许也不与臣妾计较吧。”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是阴阴欲雨混沌,“你意思,是朕不曾好好爱惜孝贤皇后
。皇帝坐下,拐口李玉奉上茶水,蹙眉道:“今儿怎想起用枫露茶。令贵妃给朕挑金线春芽甚好,换那个。”
她听得懂皇帝意思,枫露茶是她从前挑放在养心殿。李玉斟上此茶,不过是让皇帝念着她从前心意。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李玉尴尬,忙退下去。她却不尴尬,又福福,“臣妾告退。”
皇帝觑着她,“你规矩是孝贤皇后在世时调·教。如今孝贤皇后去,你也这般不知进退?”
如懿欠身,面目温顺得无可挑剔,“臣妾知道皇上往长春宫追念孝贤皇后,睹物思人。正巧见暖阁里有新誊皇上御制诗,篇篇情深,字字血泪。臣妾细观,念着孝贤皇后昔日为何得皇上这般爱重,也可加勉。”
皇帝看着她,那眼神是寒雨夜里电光,是明亮锋刃,“孝贤皇后在时,温和驯顺,从不敢拂逆联,也不会争风吃醋,更不会作此冷嘲热讽之语。终究是你出身教养,不如富察大族多矣。”
她扬起眉,精心描过青黛色是高悬新月,冷冷挂在高寒深蓝天际,“臣妾这般不如,皇上垂爱,属意臣妾为继后,当真是错爱。”
皇帝也不言语,冷冷看着她,随手去翻阅那些诗词,徐徐道:“婉嫔从来不声不响,难得有这样心思,能将朕对孝贤皇后追念只字片语集拢。朕自己看着,也是愧悔又感动。”
如懿凝眸,将细纹般碎裂痛楚掩于平淡口吻之下,“是。不止皇上,臣妾看也很感动。这些年来,皇上只要经过济南,都会绕城而过,不肯进城,只为孝贤皇后病逝于济南。孝贤皇后遗物都留在长春宫中,这多年桌椅都未曾动过,是旧日面貌。睹物思人,岂不伤怀?连孝贤皇后曾亲手做燧囊,也供在宫中。而对和敬公主,也疼爱逾常,惠及额附。若非婉嫔有心,臣妾虽知皇上常有悼亡之作,却不意有如此之多。”
皇帝听她娓娓道来,眸中连半点涟漪也无,不觉眼角飞起,谑道:“皇后真是贤惠,半点妒意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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