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溜上城楼,沿着城墙,正溜儿架着数十尊火炮,垛箭鸟铳弓箭。军士搬运器具,悄然来去,间或几声低语,被狂风卷,倏尔散去。
两人职衔不低,站在那里,寻常士兵均不敢问。陆渐为这气氛所夺,正自出神,忽被谷缜拽入谯楼,爬到顶层。谷缜解下副钩挠,飞挂楼檐,翻身上瓦面。陆渐也纵身掠上,吃惊道:“你做什?”谷缜笑道:“登高望远,看场好戏。”
陆渐愣愣,举目眺去,明月西落,晓星渐沉,长风东来,卷得人衣发飞卷,肌肤生寒。这里已是南京绝顶,夜色未阑,万户萧索;大江东去,破开沉沉夜色;钟山叠嶂,于天
路上。倭人又贪又蠢,回国时船舶满载赃物,吃水极深,突然遭袭,别说逃跑,船只转身都难。将战舰分为两队,轮番发炮,围追堵截,用三个时辰,将倭船尽数击沉,只走汪直、徐海。”
陆渐听得血为之沸,拍案叫道:“这件事如此轰轰烈烈,令尊就不知道?”
谷缜摇头道,“那战倭人死亡殆尽,汪直等人弃众逃命,事后害怕倭人亲眷怪罪,便诈称遇上飓风,船毁人亡。他们不说,也无心夸耀。唉,你不知道,那股倭寇固然败亡,随船掳来百姓也落海丧生,没活几人……”说到这里,他忽地住口,望着厅外沉沉夜色,长叹口气。
陆渐也是发呆,寻思倭寇与被掳百姓同乘船,是杀是救,端为难,换自己,决不能如谷缜般果决。蓦然间,他望着谷缜,忽觉眼前之人,竟有几分陌生起来。
此时鱼传端来饭菜,寥寥几盘,却是糟鲥鱼、焖火腿、红腐乳,另有两般果子。谷缜笑道:“饮食但求方便,你莫嫌寒碜,将就二。”陆渐笑道:“小时候常常挨饿,便是这些饭菜,做梦也吃不到。”他本就饿,当下盛饭,狼吞虎咽。
谷缜望着陆渐,忽有些闷闷不乐,放下筷子,斟碗酒,喝碗,再斟碗,如此连喝三碗,方才举筷进食。
用罢饭,鸿书正好捧来两付铠甲,均是哨官服色,另有两口腰刀,陆渐忍不住问道:“这些值多少银子?”鸿书应道:“每副三百两,卖家与相熟,故而甲胄之外,奉送两把腰刀。”
陆渐啼笑皆非,摇头道:“这些官军好不荒唐,难怪尽打败仗!”谷缜见他忿忿不平,暗自好笑,说道:“他们若不荒唐,便不叫官军。”
两人换甲挎刀,信步出门。路上只见人马衔枚,往来无声,长街漆黑,火光飘忽,远远听着战靴霍霍有声,时来时去。
两人混在队士兵后面,来到三山门外。但见内城与外郭之间,搭着座十丈木台,四周堆满柴草,不知有何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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