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是戴笠男子,麻衣草鞋,与个老者并行,那老者头大颈细,脸额之间皱纹密布,身上本着儒衫,偏又裁去半截,如同仆童常着短衣,不士不仆,不伦不类。
陆渐瞧这二人,不知为何,心中隐觉不安,恨不
知陆渐明说没盘缠,实则是怕自己伤势未愈,路上再吃这些官差暗亏,有意沿途护持。不觉心中感动,长叹声,任他去。
众人路走去,沿途但凡吃饭,若有鱼肉鸡鸭,陆渐便抢先动手,夺给戚继光先吃,若要喝水喝酒,陆渐便抢过杯勺,勺给戚继光先喝,就是洗漱睡觉,他也专拣好水好房,凭着武功强夺过来,给戚继光享用。
众官差又气又急,破口大骂,陆渐笑道:“不是送差爷们百两银子吗?差爷们财大气粗,不妨再买好菜,再开好房,干跟做囚犯般见识。”
他既非囚犯,武功又高,况且众官差先前不该收银子,拿人手短,纵然愤怒,却又不好彻底翻脸。戚继光却瞧得皱眉,说道:“兄弟,你就算跟到南京,也于事无补,何苦跟哥哥受这些罪。”
陆渐道:“大哥和结拜时,不就说同甘苦、共患难吗?这点儿旅途之苦,又算什?去南京,就是瞧那些大人们待大哥你公不公?若是不公,便闯进牢里,将大哥劫出来,大家起到江湖上消遥快活去。”
戚继光正色道:“万万不可,戚家自开国以来,六代将门,世受国恩,生为明臣,死也当为明鬼。何况败绩在前,就算胡大人断个砍头受剐,也是应当。劫狱逃走之事,休得再提,若不然,你就此恩断义绝,为兄再也不认你这个义弟。”
陆渐听他这话说得如此之重,不觉哑口,心中定下劫人劫狱法子,统统派不上用场,情急间不由忖道:“若谷缜在这里,必然能想出举两得法子。可他如今也不知到哪儿去?”想到自己那日因为赢万城面之词,真相未明,便弃谷缜而去,心中又是后悔,又觉难过。
行人走走停停。不几日,已近南京。这日,忽见前方座凉亭,亭边有竹蓬茶社,招待远客。此刻日高人渴,正是思茶之时,众官差哄闹起来,快步到亭间,讨茶水牛饮。
戚继光手足被缚,行动难以自如,陆渐端来两碗茶水,碗给他,碗自饮。正饮间,忽听轱辘之声,转眼望去,但见迎面推来辆双轮小车,车上坐着名青衣文士,长方脸膛,天庭饱满,丹唇墨须,宛若图画中人。
陆渐瞧得心动,但觉此人似曾相识,转念间猛然想起,敢情这人与那祖师画像上男子颇有几分神似,只不过画中男子脸有疤痕,神采飞扬,较这文士豪迈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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