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心意难平,只觉若不弄个水落石出,今生休想安枕,猛然转身,又向“观海楼”奔去。尚未奔近,便见楼中漆黑团,不觉心头沉,奔到楼前,楼门已然紧闭,不由得心急如焚,举手敲打。
敲两下,便听陈双得道:“是陆爷?”说着拆开门板,走出来。陆渐脱口道:“陈大哥,谷缜呢?”
陈双得苦笑道:“陆
成怒,刺伤母亲。更有甚者,他勾结汪、徐、麻、陈四大倭寇,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将大好江南,变成修罗屠场……”
说到这里,陆渐不觉松开竹杖,噔噔噔连退三步,两眼发直,结结巴巴地道:“他,他怎、怎没给说?”赢万城冷笑道:“这等天大丑事,他怎说得出口?若是寻常罪责,他会被投入九幽绝狱吗?少年人,你也不笨,用心想想,便能明白。”
陆渐呆呆,回头望去,但见谷缜目光低垂,似乎不敢与自己正眼相对。刹那间,之前种种情景掠过,在他心头豁然贯通:为何谷缜小小年纪,便会被投入无底深狱,为何他会辱骂亲生母亲,为何他始终不肯告诉自己犯何罪。只因这罪恶之大,端地天理不容。
陆渐想到此处,仍不死心,涩声道:“谷缜,他说都是真?”谷缜叹口气,微微苦笑。
陆渐望着他,只觉胸中剧痛,要知道,经过重重劫难,他已将此人当做今生无间至友。却不料事到如今,竟是如此结局。
陆渐悲愤难抑,忍不住厉声道:“谷缜,好恨。早知如此,宁可死在洞窟之中,也不会救你出来。”说到这里,猛地抬拳,击向谷缜,但拳到中途,却终究收回,重重击在身旁木桌,蓬声,将木桌震得粉碎。
他心乱如麻,拳打罢,快步下楼。陈双得在楼前守候,见状道:“陆爷,你去哪儿?给你安排车马。”
陆渐言不发,飞也似只顾狂奔,也不知跑多远,忽觉双脚又冷又湿,始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奔到海边,潮水阵阵涌来,淹没至膝。
陆渐举目望去,海天色,黑沉沉波涛不住翻滚。霎时间,他心中又浮现出谷缜那张脸,那笑容明净爽朗、略带孩气,双眼望着自己,总有说不出真诚。
“做鱼饵,你做鱼钩……从小便爱笑,小字便叫笑儿……跟别人都争输赢,唯独跟你,便不争……”那字句,犹在耳畔,陆渐郁愤难解,忍不住将头没入海中,任凭冰冷咸苦海水灌入口鼻,直待口气尽,方才拔出,寻思道:“看谷缜样子,听他说话,又怎会是那样恶人,若这都是赢万城污蔑,他又为何不出言辩解?他聪明绝伦,怎到这个时候,却成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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