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树声、风声
探出舌尖,舔进两丝雨脚,绵绵,伸出手掌,盛住飘游雨线,像小小指头在挠,小小舌头在舔,痒痒。
真想大跑、大笑、大哭、大喜、大悲、大叫声:“春天来!”
可是怕,怕惊动这至纤至细生命嬗变。仰面躺下,摊开四肢。上面盖是纯浑天,下面铺是纯浑地。
满身是雾样雨气,满鼻是包含泥土芳香、饱沾花蕾树芽青涩味道空气,满心是弥漫在上天下地挥不开、逃不掉、撕不断、冲不过春意。
融化。感不到手脚存在,四肢存在,躯干存在。感不到存在。没,融化在这天地,无处不在,是天,是地,是切。
“春天来!”
夜里蓦地醒,坐起身来,涌进鼻端空气清凉而滋润。
下雨!
没有闩严窗户被不大风挤裂款窄隙,风顺势涌进来,涌得窗帘浪样起伏。起伏当儿,两撇极轻极细极嫩雨尖就着风悠进窗里,悠上睡暖脸颊。忽地,不见,仿佛渗入毛孔。只余下味痒痒荡荡感觉。
雨定很小,听不见积水从房檐上滴下来声音。但能听见,或者说想见,雾样雨怎生化入土里,怎生润着天地生灵。
颗种子在身体里发芽。
吸润着春风春雨,吸润着血骨。生长,生长……
好大棵树呀!
大地是包在它身上土坨。春天是蓄在它树基春水。传说里紫色破空而出山是树干。白天云彩是天风吹落花朵。夜里蓝澄澄星星是青涩未熟果子。
这果子三千万年开花,三千万年结果,你要是天不摘,瞧,熟果子从树顶上掉下来,火红地划过天空,人们叫它火流星,倏地,钻进土地里,再也寻不见。
骨碌翻到地上,晃荡起大拖鞋,踢踏出楼门。
切都裹在如梦如幻如烟如雾雨里,切都在笑,微笑,漾在孕妇眼睛里笑,她正望着她隆起腹肚,和心样崇高地方,花苞,树芽,切都被催得饱胀着,苦痛着,欢喜着,体会着生命即将斑斓展现前神奇心情,仿佛阵稍重脚步,次稍沉呼吸,注凝视目光,个急切渴望,都会把这种极度饱含弹破。
夜色沾着雾似雨敷在眼上,清醒许多,远处路灯小鸡似毛茸茸地黄亮着。
褪鞋,只手拎着,另只手卷起裤脚。蹑脚屏息地融进雨雾里。
凉气激得皮肤上浮起片片小突起,人觉得分外地爽气。裸脚下面被雨丝初润土地,表面薄薄层细细花蕊,压上去很细腻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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