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喻告诉焉识:“喏,这都是他来信。”她表情是骄傲,满足。
她不断地把这些信拿出来给他看,丹珏猜想她动机可能是这两
吧?”焉识定是试探她记忆,看看她是不是还想得起个把故人来。
“死?”婉喻说,口气中丝惊讶也没有。她也定是不想让焉识看出,她根本不知道大卫·韦是谁。“怎死?”
“文化大g,m被造反派打成内伤,脑子里淤积血块,做手术好多年,直蛮好,前两天突然死。”
“真?倒是爽气。”
丹珏想,原来陆焉识回到上海还是走访些人,得到不少消息。有位姓凌知名m;主人士,在1959年被送到新疆劳改,1971年在新疆去世事情,他也是回上海不久就知道。
有次丹珏在马桶间听到陆焉识跟冯婉喻说:“你孙女字是你教吗?写得不错。”
婉喻没有说话。她现在很谨慎,怕露馅儿,让别人看出来她根本记不得有那个孙女。
1979年中秋节过后,丹珏接到丹琼电话,说他们家准备到中国来过春节。这个时候,冯婉喻和陆焉识已经很熟。
冯婉喻容貌发生奇怪变化。变化是渐渐,似乎随着她记忆中事物人物淡去,她脸干净光洁起来。也有些时候,丹珏在夜醒来之后,发现婉喻面容突然年轻十来岁。她坐在靠着小阳台椅子上,膝盖上放个竹笸箩,豆子颗颗被她满是心事又漫不经意手指剥出,落进笸箩,剥豆动作本身就是回忆和梦想。她安静和优美在夕阳里真可以入画;她脸上皮肤是那种膏脂白皙,皮下灌满琼浆似。那样个冯婉喻也是等待本身,除永久地无期地等待远方回归焉识,也等待每天来看望她、似乎陪她等待焉识那个男子。你无法使她相信,陪她等待这个人,就是她等待那个人。有时丹珏也发现陆焉识看婉喻看呆,他也想不通这个女人生命怎会倒流,这种倒流如此怪诞,却是种很妙怪诞。
丹珏通过偷听,也通过向父亲直接打听,摸清他和婉喻半年来关系进展。婉喻不时会拿出个漆器小箱子,表情和动作带着膜拜意味地把箱盖打开。箱子里整齐摆放着扎扎书信,用紫色、深蓝、酒红缎带捆扎。每捆上面放着个小纸笺,上面标有袖珍毛笔字:“1928―1933,焉识书自美国华盛顿”,“1954―1956,焉识书自上海,提篮桥”……对于婉喻来说,“书自美国”和“书自提篮桥”没什大区别,都是意味着遥远和隔绝,只能靠两人文字相互走动,并心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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