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听见婉喻说:“你提意见很对,再改改。”
陆焉识说:“不用改,涂掉几个字就行。”
婉喻说:“不行。入党申请书字定要写得最漂亮。涂就不漂亮。对吗?”
丹珏心里羡慕母亲,把那个“对吗”说得那样甜,那样嗲,那样天真无邪。
陆焉识就着婉喻嗲劲说:“对。”
拿出两件过去东西给她看看,她会想起来。”她安慰父亲,很像在两位小朋友之间做调解。
“你猜她刚才跟说什?”
“说什?”
陆焉识叹口气,把婉喻刚才跟他说话复述遍。婉喻把堆青菜搬到八仙桌上摘,跟焉识谈起入党申请书来。她建议他也写份入党申请书,虽然条件暂时不够,但是可以让组织早点观察考验。焉识不知如何作答,婉喻接着劝他,个人应该有理想,有理想人是不样,而且应该让组织知道你在为理想努力。
丹珏也无话可说。她接近焉识是想让他做伴,块递交申请书,免得她胆怯。入党这样神圣高尚事让婉喻非常羞怯,她很想有个伴儿壮壮胆。
婉喻又说:“人是不可以没有理想,对吗?”
陆焉识说:“写字也要有理想。你看现在那些年轻人,干什都没什理想。”
“年轻人嘛。”婉喻劝慰焉识也劝慰自己地轻轻长叹。
又次陆焉识说:“婉喻,大卫·韦死,你晓得
“而、而且,她也不记得,礼拜天跟她块吃饭就是。她、她以为、们第次见面。”他眼睛里出现丝好玩笑容。
“她让你跟她块交入党申请书,那你呢?你怎回答?”此刻丹珏角色仍然是个幼儿园老师。
“、只好笑笑点头啦。能怎办?”他咧开嘴,笑起来,上半个脸很愁苦,很不甘心。
“没关系。你天天来看她,陪她,时间长,她定会记起你是谁。”丹珏给老头子出点子。
陆焉识从那以后果然天天去看婉喻。他早就离开子烨家,在路上买几副大饼油条,或者两客生煎馒头,或者四五个糯米糕团。他到达时候总是婉喻从菜市场买菜出来时候。菜贩子们现在跟婉喻很熟,只要婉喻丢东西在他们菜摊子上,他们定会在晚上收市前送到家来,告诉丹珏:“冯家姆妈又糊里糊涂!”过阵,焉识索性直接到菜市场去接婉喻,帮婉喻提提竹篮或网线袋,下雨时帮她撑撑伞。两人道走进弄堂,道上楼,回到冯家厨房时,丹珏般还在马桶间里。马桶间跟厨房只隔片薄墙,上面还开个高高小窗。丹珏常常存心在马桶间磨蹭,听两个老年男女都谈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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