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犯人都急于想听到当地气候和该监狱生活条件介绍,马上跟老犯人开始紧密接触。等到老犯人离开,百分之八十新犯人都发现自己东西丢失。他们向管教干部反映情况,干部们让新犯人到老犯人里面去辨认,被辨认出来就关禁闭。所有犯人很快发现,当贼反而合算,不需要下地和上砖窑干重活儿,每天都成礼拜天,躺在帐篷里补觉。于是产生大批窃贼。人人都明火执仗地偷别人东西,而被偷人也不去告状,以免让那人先占有禁闭名额,只是设法再去偷别人。丢牙膏人不去偷牙膏,而去偷大号搪瓷缸,因为大号搪瓷缸可以烧煮吃,利用价值比较高,所以个大瓷缸可以换到块旱獭皮,而块旱獭皮能剪出对防寒鞋垫,这样防寒鞋垫可以换三管牙膏。盗窃风,bao席卷各个号子,为被惩罚去坐禁闭。干部们只得调整对策,把偷得最厉害窃贼关进黑号子。被关进去时候干部数数有九个贼,个礼拜放出来之后,干部就没有再数人数。此后好几天早点名,干部们也没有在意少个人,以为其他干部作主把那个人继续关黑号子。到再次把某人关进黑号子时候,才发现里面留下那群贼当中个,已经死个多月。死是个贼王,趁着深不见底黑暗偷窃其他贼馒头,而那八个贼也趁着深不见底黑暗揍他。大家都认为黑暗里出拳头出脚反正没人看见,于是就把贼王给揍死。
1964年夏天,老几被河北干事塞进黑号子。虽然在梁葫芦临刑之前,老几下过黑号子,但此刻对于它黑还是大大震惊。它可真黑。那黑触在你脸上,手上,是柔软,冷冰冰。顿饭和下顿饭间隔,就是你唯时间计算坐标。第天第三顿饭吃过,老几就要进入段更长黑暗,这就是夜晚。老几觉得自己身体和形状被灌注在黑暗里,就像个琥珀,旦被取出,人们会看见个丑陋老人琥珀。再过阵,他又觉得黑暗灌进自己,灌进血管和肌肉,灌进五脏六腑。
第三天过去,老几习惯些。他对自己伸缩性非常自信,觉得如果要在黑号子里长住,就不该无所事事,而应该接着写作他散文或随笔。
老几在黑号子里吃九顿饭之后就开始盲写他随笔。就像棋手下盲棋样,他盲写遣词造句以及段落同样在脑子里铺设得清清楚楚。所有润色修饰都是在脑子里进行,稿和另稿绝不会弄混。
十多年来他给婉喻写每封信,都在他脑子里存档;每封信都有两个版本,婉喻收到,也就是被××信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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