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6）

屁，你放多少屁。倘能当着你面说说，还可以作为参考，但他们往往在背后议论，你放多少屁，你放多少屁。你尽管讨厌，他还是喋喋不休。你叫他住口，他越发说得起劲。你说知道，他还是叨叨你放多少屁，你放多少屁。他认为这就是处世方针。人人可以自己决定方针，但还是不说“放屁，放屁”，默默决定方针为好。不采取妨碍他人方针才合乎礼仪。假如认为不妨碍他人就无法决定方针，那人家也只能以放屁作为自己方针。要是这样，日本也就命数将尽。

不建立什方针，在这美好春夜信步往来，实际上是高尚。

倘若兴至，就以兴至为方针；倘若兴尽，就以兴尽为方针。倘若得句，就于得句之处建立方针，而且不去麻烦任何人。这才是真正方针。计算放屁是人身攻击方针；放屁本身是正当防御方针。这样攀登观海寺石阶是随缘放旷方针。

得到“仰数春星二三”诗句，接着又登到石阶尽头。这时朦胧中可以望见春海如带。走进山门，已经无心凑成首绝句，就此建立停止吟诗方针。

条石板小路通向僧房，右边是映山红组成花墙，花墙对面似乎是墓地。左首是大殿，屋瓦在高处闪着微微光亮，望上去好像几万个月亮坠落到几万片屋瓦上。不知何处频频传来鸽子叫声，听起来仿佛就住在古屋梁底下。又看到庇檐上点点白斑，那也许是鸽子粪吧。

房檐下面有排奇妙影像，不像树木，当然更不像草。从感觉而言，像岩佐又兵卫[3]绘念佛鬼停止念佛而跳舞样子。这些鬼从大殿端排到另端整齐地跳着舞，他们影子也从大殿端排到另端整齐地跳着舞。也许受到朦胧夜色所招引，他们丢掉钲、撞木和缘簿，相邀来到这山寺里跳舞吧？

走近看，原来是巨大仙人掌，高达七八尺，宛如将丝瓜大小青黄瓜压扁成水勺子形状，再把勺柄朝下，片片接上去样子。这些勺子要接到多少为止，无从知晓。似乎要在夜之间穿透庇檐，直抵屋脊上瓦片。这些勺子肯定是突然从何处飞来，下子粘连起来。不能相信老勺子生出小勺子，长年累月小勺子又逐渐长大。勺子和勺子连接是多突然。这种滑稽植物是很少见，而且显出泰然自若姿态。听说有个和尚，别人问他如何是佛，他回答，庭前柏树子。倘若有人这样问，会立即回答：“月下霸王树。”

少时读晁补之[4]游记，至今仍能背诵这样句子：

于时九月，天高露清，山空月明。仰视星斗，皆光大，如适在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