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并不以电影为稀罕,他宠辱不惊由着身边人替他安排下日程,像往常唱戏那样化妆更衣,只在上台之前提出要瞧瞧拍电影是怎回事。商细蕊站到摄录机后面,弯腰看,笑道:“嘿!这戏台子是倒过来!”话说出口,自己不禁咂摸,又道:“是个男人,在戏台上扮女人,这叫阴阳颠
…商老板,三生有幸。这个世道辜负人,可是有商郎在这里唱戏,这世道就算有个好景儿。”说完自斟杯痛快喝,热酒烫肚子烫血,和商细蕊戏样杀瘾。戏迷们都是和范涟样想头,眼下世界,人人朝不保夕,疲于奔命,只有商细蕊戏是抹异色,处使人暂时逃避忧闷仙境。
商细蕊点表情也没有,盯着暖锅泡在那发呆。范涟掏心掏肺说:“们这代人算是享尽耳福,想给后人也留上点。商老板,做主持,把你几出得意戏录成电影好不好?”
商细蕊没答话,跺齐筷子伸进暖锅里捞筷粉条吃。范涟不知道他是耳聋发作没听见,还是不赞成拍电影这回事,顿时没主意,用求助目光看向程凤台。程凤台说:“是主张。商老板看呢?”
商细蕊啊声,筷子头吮在嘴里慢慢说:“好,有点意思,电影很好看。”他这样心不在焉,让人不放心起来。程凤台两手捧住他面颊,迫使他看向自己,眼神专注地说:“商老板,要给你拍电影,游园惊梦,贵妃醉酒,挑几出经典录录,费不你多大工夫。”
商细蕊“哦”下答应,程凤台放开他,他转头继续吃火锅。
程凤台这夜回家去睡,范涟送他回家,说道:“看蕊哥儿越发呆怔,没毛病吧?”
程凤台叹气说:“你看他上台,像是有毛病样子吗?”
范涟想想:“也是,好些个艺术家都像和人世隔层玻璃,言行举止自说自话。蕊哥儿本事长到今天地步,是该添些怪癖!”
程凤台道:“不管你用什办法,花多少钱,这事不但要办好,还要快办。杜七那头你去说合,有他监督着,事情就成半。”
范涟正色点点头。他这着急,除是以防商细蕊耳朵全聋之外,也有为京剧保存吉光片羽念头。眼下国土正在寸寸沦丧,哪天要全落在日本人手里,日本人定会从根本上灭绝此类独属于中国人文标志。对此,杜七抱有同样看法,他说:“日本对唐宋以后中国是没有感情。他们文化已经发育成熟,京剧唱中国词,承中国意,真有那天,就是山难容二虎!”于是杜七竟比谁都起劲,以惊人速度凑齐设备,准备要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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