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去盏茶工夫,程凤台烘干裤子穿戴整齐,叼着香烟出门伸懒腰,正看见小周子抹着眼泪被商细蕊和小来送走。才半个来月没见,小周子在商细蕊家里养出来那点肉头统统还回去,穿着冬衣都显着瘦,像张皮影似。小周子点儿没有注意到程凤台,走到门口忽然返身跪下,在雪地里给商细蕊磕个头,抽噎道:“今儿回去怕再也见不着商老板,商老板对大恩大德,周香芸来世再报您!”
去年仿佛有个楚琼华,在临别之前也这般说道。楚琼华向来是自怜自伤,恨天恨命,林黛玉般柔腻之人,说出这种诀别话只吻合他悲情,未必吻合事实,所以谁也不会当真往心里去。周香芸却不是这种人。商细蕊和小来脸色都凝重得很。小来把他搀起来往他手里塞钱,商细蕊只答应着“定尽力,你再熬段时候”之类话。
送走周香芸,程凤台上前道
密无间,连程凤台要去屋外捡裤子那小会儿,商细蕊都舍不得放开他,只腻在身上咿咿呀呀起腻,抱住他条胳膊夹在腿间,夹得牢牢。
程凤台揉把他下身,笑道:“怎逮着什都往裤裆里夹呀?才跟你说两句贴心话,就把你给说春,商大老板什风流才子没经过,还那没见识?”面拍拍他屁股,把胳膊抽出来,冒着寒冷出去捡裤子。砸破窗洞不知什时候被小来用硬纸板糊上,想来是怕冻着商细蕊睡觉,心可真细。然而程凤台裤子却没那好料理,平搭在廊下,还有点儿潮乎乎。小来哪怕心里想得到,也不会替他去把裤子烘干。
回到屋里往火笼中添几块炭,头烘着裤子,头说:“商老板,快穿上衣服起来。”
商细蕊心中激荡未平,就知道满床打着滚。
“好像看见小周子来。”程凤台说,“就在小来屋里。”
“肯定是来要压岁钱!让小来打发他,没有钱,没有大红包。”商细蕊忽然骨碌爬起来扑上程凤台背:“对二爷,压岁钱呢!”
前两年因为好玩,程凤台过年都要封个压岁钱给他压在枕头下面。两年过,就成惯例,他还惦记上。
“哦,你自己不肯给别人,就光问别人要啊?看不出来你还挺鸡贼。”程凤台笑着从皮夹子里抽出两张大钞:“拿着吧。少爷。”
商细蕊瞟眼,还不乐意:“没有红封皮包着,不要,你当要饭呢!”很快穿好衣裳,拽着程凤台:“二爷,们起去瞧小周子!”
程凤台哪有兴致搭理什小周子,轻轻挣开他:“商老板自己去吧,这裤子还没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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